「朕昨日问过韩泽可愿出宫,韩泽说不愿。朕很是好奇,便问了他为何。韩泽说,他在宫中半生,如今只会伺候人却不会做事。出宫后怕是会被饿死。」
「朕问了他亲人,他说早已物是人非。就算是亲人尚在,多年未见,亲情早已淡薄,谁愿意奉养他?」「皇后建言,若是不愿出宫的,便留在宫中,每月依旧给钱,留他们在宫中终老!」
兰云的脸颊在颤抖。
「今日是永德元年的第一日,万象更新的好日子。朕令人去各处传话,从今日开始,宫中人不再是奴仆,而是侍从!」
兰云抬头,脊背汗湿。错了!
所有人都错了!他们看错了皇帝!
没有人愿意把刀子对准自己,可皇帝却毫不犹豫的割了自己一刀。侍从不是奴隶!
而是招募的侍从!
侍从从户籍上来说是自由民!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都能来去自由。皇帝率先垂范,割了自己一刀。
随后,他的刀子会朝着谁挥舞?
兰云仿佛看到了那刀子在肉食者们的头上悬挂着,底下人人颤栗。皇帝的声音依旧在回荡着。
「不肯出宫的,宫中为他们养老。这一批内侍之后,宫中不再接收阉人,此令,从今日开始!」「陛下!」一个老臣愕然,「阉人两千余年,不能断绝啊!否则后宫如何?」
「所谓阉人,不过是男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弄出来的畸形制度。既担心被人戴帽子,又要想享受宏大宫殿群带来的快意,享受无数人伺候的那等人上人的嘚瑟,世间哪有那么多好事?」
皇帝说道:「这一批内侍干不动了,后宫缩小,以招募的侍女为主。至于男侍从,便在外。每月的工钱皇家给,与朝中不相干。双方签订契约,后宫中的最短多少年,最长多少年。每年假期多少
一滴汗珠从额头上滴落在鞋面,兰云别过脸去找到了那个官员。
此刻,官员面色苍白。
这个变革格外的细致,由此可见不是一朝一夕想出来的。
也就是说,在皇帝说出大唐人不该为奴这句话之前,革新宫中就在他的计划内了。那位所谓的神童,一下就跳进了皇帝挖好的坑中。
他们抽向皇帝脸的手被拍了回去。皇帝的巴掌正在路上····
「朕本该在大朝会后和皇后主持此事,随后再公布。可此刻却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让朕难堪!」兰云身体
一震,赶紧说道:「陛下,臣一片公心······」
「公妮娘!」
皇帝在大朝会上爆粗口啦!御史呢?
御史们目瞪口呆。
「朕即位以来,再三强调一事,谁阻碍了奏疏进宫,谁便是乱臣贼子。外朝昨日还递了十余份奏疏进宫。韩泽!」
「陛下!」韩泽上前。
「可有兰云的奏疏?」「陛下,并无!」
皇帝看着兰云,「你可写了奏疏?」「臣······臣······」
「通往宫中的通道畅通无阻,可你却不上奏疏。特地等到了今日大朝会上来给朕说此事,你图什么?」「臣······臣·······」
「你图的是背后那些人的许诺!你图的是荣华富贵!」皇帝冷冷的道。
「陛下,御史进言劝谏乃是本分!」兰云辩驳道,「臣想,当面进言会更好些!」
「这话,你可糊弄那等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帝王。」皇帝指着那些权贵,「这里面对朕恨之入骨的不少吧!可谁敢在今日给朕添堵?他们不敢,一群老狐狸不敢在今日触怒朕。而你,一个御史,却想让朕在天下人面前丢人!谁给你的胆子?来人!」
「陛下,御史进言不可责罚,这是祖宗规矩啊!」有人出班劝阻。「是啊!」
「若是处置了兰云,便是阻塞了言路。」
十余人为兰云辩解。
「他是蠢货吗?」皇帝问道。
自然不是,否则摧升他的人便是渎职。
「朕登基以来,接到御史奏疏三十五份,没有一份是他的。」
「有御史建言到时候留下伪帝父子一命,那位御史依旧活蹦乱跳的在折腾·····」伪帝父子是皇帝的死仇,他收拾那位御史没人敢置喙。
一个御史举起手,「陛下宽宏大量,令臣越发胆大包天。陛下,等大朝会后,臣还有弹章。」「只管递进来!」
皇帝目光转动,「秉承公心的进言,哪怕蠢了些,朕也能容纳。」那位御史面红耳赤。
「居心叵测之辈,也想用什么祖宗规矩来束缚朕的手脚,做梦。来人。」「陛下!」王老二不在,鸟达带着一群侍卫上前。
皇帝指着兰云。
「拿下,令大理石审讯!」
「陛下······」兰云被倒拖着出去,他看向官员,官员低头。他看向那些权贵,权贵垂首······
「谁,想为他求情?」皇帝起身问道。那杀气,蓬勃而来。没人吭声。
「陛下,今日是元日,当······祥和啊!」有人从另一个角度劝道。
「朕从北疆起家,一路脚下尸骸无数。到了长安,朕的横刀并未生锈,谁想试试朕的底线,只管来。朕,也想在御座之下,筑一座京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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