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时候,皇帝的使者,这个身份最好用。
内侍百般不愿,窦重拔出横刀,冷笑道:“十息,滚!”
“窦重,咱要去长安告你!”
内侍叫做马昆,是皇帝得用的内侍,此次出行监军,本以为是美差,没想到最后摊上了要命的事儿。
他仔细盘算了一番,若是论圣眷,他不怵窦重。但大势之下,若是他不答应,回去皇帝也饶不了他。
窦重啊窦重!
“咱记着了!”
马昆进了自己的房间,坐了一会儿,令人把随行的镜台桩子袁云叫来。
袁云是个机灵的,知晓此刻马昆心情不好,进来就说道:“两军交战,不杀来使。您放心。”
是啊!
咱怎地就忘记了这个。
袁云心中一松,马上就想到了立功的事儿。
“镜台在北疆有多少密谍?”
“不少,您的意思……”
“杨逆既然准备谋反,那些密谍留下何用?尽数起用。”
马昆阴恻恻的道:“其一,传谣,就说杨逆和北辽余孽勾结,就是那位大长公主,准备谋反。其二,不惜一切,刺杀杨逆!”
袁云只是想了想,就悚然而惊,“杨逆身边有一群大汉护卫,颇为凶悍,刺杀,难啊!”
马昆看着他,“难?”
袁云低下头,马昆冷冷的道:“咱此行能指挥你等,赵三福难道没说?”
袁云苦笑,“那些兄弟不易……”
“陛下更不易。”马昆说道:“造谣,激怒他。人一怒就容易犯错,寻机刺杀。事成后,赵三福都得为你让道。”
袁云神色挣扎,马昆拍拍他的肩头,“难道不想荣华富贵?难道你就想一生屈居人下?连咱都想努力一番……何况你还有妻儿。”
袁云用力点头,“就听您的!”
“这,不就对了吗?”马昆嗬嗬嗬的笑着,“这人活着作甚?就是要压着别人,就是要让别人跪着叫咱耶耶,你说是不是?”
……
桃县。
冬天丁大娘的胡饼生意要差一些,不过好在她有炉子烤火,能少受罪。
即便如此,每年到了冬天,她的手会皴裂,耳朵也会生冻疮。
早上刚开烤,锦衣卫就来了一个人,“来三十个!”
实际上丁大娘最大的客户便是锦衣卫,在别人眼中凶神恶煞,形同于阎王的锦衣卫,在丁大娘的眼中却是财神爷。
“好勒!”
丁大娘一边做,一边问道:“昨夜又值守了?”
锦衣卫笑道:“最近忙。”
“年底了,是该忙。”丁大娘笑道:“国公凯旋,这北疆也该过几年安生日子了。”
“安生?安不了。”锦衣卫说道。
“怎地?”丁大娘抬头,用火钳指指南边,“那边不消停?”
锦衣卫点头,“大军就在邢州,担心了?”
丁大娘摇头,“国公在,我担心什么?再说了,国公真要动手,奴一火钳便能打死那些蠢货。”
“是这个理。”锦衣卫笑了笑。
这时客人多了起来,有人闻言说道:“那些看门狗正事不做,还和北辽勾结,就该打。”
“那是朝中的人马呢!”有人却慑于大义名分,不敢说皇帝的坏话。
“朝中的人马你也得做人事不是。”有人讥诮的道。
“可他们没动手啊!”
“等他们动手就来不及了。”
晚些,这里的辩驳就传到了杨玄的耳中。
“百姓对长安大军颇为不满。”
赫连燕说道。
杨玄抱着杨老二,有些懒洋洋的坐在书房中,“都觉得该太平了?”
“是!”赫连燕说道:“百姓都说没了对手,咱们北疆就该太平了。”
人心思定,如何在这个局面下鼓舞北疆军民的心气,很难。
这也是杨玄最近在琢磨的事儿。
人心思安,在这等时候,他若是打出讨逆大旗,军民是否会厌倦?
一旦生出这等心态,讨逆就成了个笑话。
所以,回师后,不少人进言,建议起兵攻打长安大军,被杨玄尽数压制。
有人说他在顾忌自己的誓言,有人说他在担心舆论。
其实,杨玄只是在找一个让北疆军民同仇敌忾的借口罢了。
“赵永那边若是回来,马上让他来见我。”
“是!”
正事儿说完了,赫连燕就去逗弄杨老二。她伸手去摸杨老二有些痴肥的脸颊,觉得手感真好。
杨老二也伸手去摸她。
小孩子嘛!无所谓。
赫连燕任由他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然后杨老二发力。
“啊!”
赫连燕惨叫一声,杨老二再用力,她的脑袋就跟着这股力量往下……
“国公啊!”
带着文书来禀告事儿的姜鹤儿一进来就见到赫连燕趴在杨玄身前,不禁羞红了脸,转身就跑。
“二郎松手!”
杨玄觉得赫连燕就是个作死的,关键是这个姿势容易引发误会。
好不容易脱身,赫连燕揉着脑袋出去,姜鹤儿过来,“你竟然为国公……”
“哪有的事。”赫连燕说道:“好痛。”
“她们都说痛,果然。”姜鹤儿一脸老司机的笃定。
赫连燕摸了她一把,笑道:“回头国公让你侍寝。”
姜鹤儿接着进去禀告。
“国公,如今各处都安置好了,各处的官吏都稳妥了。刘公让我禀告国公,时机由您来定。”
“时机到了吗?”
杨玄抱着杨老二,想着当初那个襁褓中的孩子。
以及那个从容饮下鸩酒的父亲。
“父亲,这一日,让你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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