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是蠢货吗?”
魏明说道:“国公方才看了这边一眼,没管,这便是让你告知我此事。”
贺尊看了石忠唐一眼,见他并未有暗示,就放低声音,“接着前面的话题,你想想,当天下人看破国公清君侧的骗局后,会如何?”
“他们会集结反抗。”魏明说道:“那又如何!杀了便是。”
“国公和我南疆军会成为天下公敌!”贺尊说道。
“那又如何?”魏明目光睥睨,“从跟着国公的那一刻起,我便在想,此生要么富贵之极,要么便死无葬身之地。”
“你有这等觉悟不错,可军中将士呢?”贺尊嘴角微微翘起。
“军中多异族,他们对大唐并无归属感。”魏明说道。
“可大唐庞然大物啊!积威犹在。一旦战事受挫,他们便会害怕,便想逃!”贺尊笑道:“还不明白?”
“这是……”魏明捂额,“屠了黄州城,天下震怖之余,会渐渐惧怕我军。成功灭了大唐也罢,一旦事败,所有人都会为了屠灭黄州城的罪责背锅。”
“对,谁都逃不过。”贺尊指指魏明和自己,“一旦事败,你,我,都逃不了一死!”
“好手段!”魏明赞道:“谁想出来的?”
贺尊淡淡的道:“就是些小手段罢了。”
石忠唐在看书信。
书信是燕东节度使史公明写来的。
贺尊和魏明缓缓走到了他的身侧。
石忠唐看完书信,抬头道:“史公明首鼠两端,前次和我说他早就对当今不满,想寻个由头胁迫长安。此次写来的书信中却又说再缓缓,暗示皇帝老了,新帝兴许会更好些。”
贺尊冷笑,“史公明为人严肃,可却狡黠。他这是想让国公打头阵。若是顺遂,他便会在燕东借机而起。”
“他还想让我南疆大军牵制住长安大军,他在燕东才好发作。”石忠唐淡淡的道。
“国公,这等小人,当诛!”魏明说道。
“不!”石忠唐负手而立,手中捏着的书信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不要小觑了大唐。数百年国祚令天下人都视大唐为正朔。
咱们打出清君侧的旗号,短期内是能迷惑不少人,乃至于引发不少同情和支持。可你等也要看到,当大唐国祚危急时,这个天下反对咱们的人不会少。
天下大得很,这等时候让史公明插一脚不是坏事,至少,能牵制那些势力。”
贺尊说道:“至于以后,国公手握关中,关中乃龙兴之地,帝王之基。只需数年,便能养出一支横行天下的大军。到了那时……”
魏明说道:“到了那时,再灭了史公明!”
第二日,大军出动。
陶松在第五日来了。
“狗贼!”
石忠唐拔出横刀就要杀人。
“国公不可!”
贺尊和魏明一人拽着他,一人抱着他,“陶松跟着国公多年,一朝犯错……也是下面的将士忍不住杀气。国公饶他一次吧!”
“国公,下官知罪!”
陶松跪下。
“请国公饶过他吧!”
众人求情。
贺尊一把夺过石忠唐手中的横刀,冲着陶松喝道:“还不滚!”
陶松乱滚带爬的出去,身后,石忠唐冷冷的道:“重责!”
陶松被杖责五十,奄奄一息的被抬进自己的帐篷里。
半夜,帐外进来一人。
来人点燃蜡烛,走到被褥边。
“国公!”陶松本就因伤痛睡不着,见到石忠唐亲至,就挣扎着想起来。
“别动!”石忠唐按住他,把烛台放在边上,“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趴着。”
陶松趴下。
石忠唐一边给他换药,一边说道:“那年你还是个队正,就敢冲着老子咆哮,老子一顿毒打,本以为你会从此成为老子的对头,可你这个狗曰的,不知从哪弄来的美酒,半夜鼻青脸肿的来寻老子喝酒。说什么……就佩服老子这等能打的。”
“噗呲!”陶松笑了,随即痛的惨哼一声。
“后来你就跟着老子厮混,每战必然冲杀在前。军中皆称悍将。张楚茂那个蠢货用高官厚禄拉拢你,你这个更蠢的蠢货,却断然拒绝。宁可跟着老子这个朝不保夕的异族将领混。哎!你就不怕我被张楚茂弄倒了,自家倒霉?”
“不怕!”
“为何?”
“当初来南疆,便是因为得罪了人。来了南疆,我便没想过能活着回去。我性子孤僻,军中没人待见。国公却把我当做是兄弟,有吃的必然有我的一份,有好处必然带着我一道。那次我犯错被抓,是国公担下了罪责,差点被张楚茂借机拿下。”
陶松痛的轻嘶一声,“哪怕是做了节度副使,国公依旧从不和我见外。老子看多了那等小人得志的模样,国公真诚。”
“此事我想了许久,刚开始想让春育去,可想来想去,却觉着他干不了这等事。他,也就是干个跑腿的活计还行。唯有你,对我忠心不二,且悍勇无匹!”
上好药,石忠唐起身。
“好好养伤,既然做了兄弟,那便是一生一世!”
“好!”
陶松握紧拳头,“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把狗皇帝从御座上拉下来,让国公做人上人!”
“屁话!”石忠唐笑道:“是咱们兄弟一起做人上人!”
松州,当叛军到达城下时,城头守军颤栗。
“黄州反抗过剧,被屠城了。”
“咱们怎么办?”
石忠唐指着城头,“攻城!”
攻城战只是两日,城中多年未曾经历战事的守军,就崩溃了。
城头大旗旗杆被砍断,大旗飘落城下。一面清君侧的大旗,以及一边石字旗高高飘扬。
石忠唐策马到了城下,仰头看着大旗,轻声道:“这只是开始。”
他举起手。
城头的将士欢呼,“国公威武!”
欢呼声令城中最后一股抵抗的守军放下兵器,跪地请降。
守军茫然看着那些兴奋的叛军,不知这一切是为何。
不是盛世吗?
怎么会有人反叛?
一直以来大唐的战事只发生在北疆和南疆,以内歌舞升平。
承平多年后。
代价便是文恬武嬉。
“万岁!”
一队异族叛军冲着石忠唐欢呼。
石忠唐微微一笑,策马进城。
“万胜!”
沿途,无数叛军在夹道欢迎。
欢迎松州的新统治者。
大唐南疆节度使,商国公石忠唐。
大乾十四年十月,松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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