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娘大多时候在后宅中,偶尔出门,也只是一人出行,去采买些东西。
“知道了。”怡娘抬头看看,皱眉,“怎么又黑了?”
“赶路赶的。”
“那就赶紧回家洗洗,换了衣裳。”
“哦!”
王老二走出去几步,才回身道:“花花啊!我也给你带了东西。”
等二人走后,赵德哆嗦了一下,“这女人怎地就像是二哥的阿娘,老夫差点就惹祸了!哎!回头花花试探试探,若是那女人生气了,咱们赶紧跑。”
梁花花不解,“不会吧!”
钱氏面色凝重,“二哥方才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看阿娘。上次那谁只是骂了二哥的阿娘,就被一巴掌拍死……”
杨玄进了州廨。
卢强和曹颖带着官吏们迎接。
“如何?”
杨玄没客套。
卢强说道:“新任刺史赫连荣,原先是赫连峰的近臣,算是心腹,据闻奸猾,心狠手辣。”
“不是个好对付的!”曹颖说道。
“潭州一方面要统御三大部,还得盯着陈州,来的自然是能员。”
众人进了大堂。
杨玄坐下。
曹颖仗着自己是心腹,笑着问道:“使君此次回长安,可曾封赏?”
“阳武伯!”
众人起身,行礼。
“恭贺使君!”
杨玄颔首,“坐吧!”
“只是封伯?”司功参军袁华不满的道:“使君大功,就算是封侯也不足以酬功。”
“都是为大唐效力,说什么回报?”杨玄冷着脸,“此等牢骚,以后少说!”
袁华起身行礼,“是!”
杨玄颔首,“坐吧!”
这个态度,很微妙啊!
袁华坐下,不见被呵斥的惶然,反而是微笑。
众人心中有数……虽说袁华的话有些过头,但为使君大人出头的姿态,却得分了。
看来,我等要转变一下思路才行啊!
杨玄问了自己走后的一些情况,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赫连荣的三把火会如何烧,还不知晓。不过,潭州与陈州之间的太平,再不会有了。”
曹颖说道:“不只不会有。赫连荣乃是皇帝近臣。皇帝近臣历来升官都快。潭州是偏远之地,对于赫连荣而言,来这等地方,只有立功一条道可走。”
卢强点头认可这个看法,“故而赫连荣必然想做一番事业给宁兴看。”
“春耕!”杨玄叩击了一下案几,把众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我说过,依靠长安转运粮食来养活陈州军民,这不是长久之计。从长安一路行来,能看到不少流民。那些流民衣衫褴褛,就蹲在道边等着施舍,更多的流民去了大户人家,等什么?施舍?”
施舍不会有。
一家施舍万人来。
在这个时候,只能依靠官府。
可官府却视而不见。
“他们在等着做佃农的机会。”杨玄意味深长的道:“何为流民?失去耕地的农户叫做流民。他们失去的田地到了何处?到了权贵高官,大户人家的手中。这些人拿到了田地,就意味着一件事……”
“大唐失去了赋税!”
“在这等兼并之风下,户部的钱粮只会越来越少,故而,发送来北疆的钱粮也会越来越少。”
众人心头沉重。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等,户部的钱粮,最近几年一直优先发往南疆,可以预见的将来也会如此。”
原因,不言自明。
袁华嘀咕,“不就是忌惮我北疆吗?”
“忠心耿耿却换来了忌惮,嘿!白特娘的卫国戍边了!”
“还有个缘故,南疆那边的节度副使可是杨氏的女婿,杨氏的外孙越王也在那里,户部尚书就是杨氏的家主,嘿嘿!这特娘的一家人了,有钱粮不得使劲往南疆送?至于我北疆,就是后娘养大的!”
“够了!”
杨玄喝住了众人,起身道:“说了这些,只是想告诉你等,春耕乃是我陈州的命脉,不可轻忽。南贺!”
南贺起身,“在!”
“斥候多派些出去。”
“是。”
“各部操练起来。”
杨玄没说征伐南周的事儿,觉得浑身疲惫,回去就先泡了个澡。
曹颖也跟来了。
怡娘在前院等候。
随后进了大堂。
林飞豹就在里面。
“林统领!”
曹颖热泪盈眶,“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老夫都以为你们死了!”
林飞豹微笑,“多年未见,你依旧是奸猾的模样。当年陛下说,曹颖太奸猾,从此你便每日随身带着铜镜,时常揽镜自照,装作君子模样,多年下来,竟然有所成,难得。”
曹颖不禁摸摸自己的脸。
“陛下说老夫跳脱,何曾是奸猾?”
“就是奸猾!”怡娘补刀。
“怡娘……当初泼辣,和人争执能把人说吐血了。不过今日一见,却寡言少语,这些年,苦了你了。”
林飞豹眸色温和。
怡娘眼眶发红,“当初我刚进东宫就被人欺负,还请你帮忙。那时我以为你只是个护卫,谁知晓你却是虬龙卫的统领。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好!”林飞豹温和的道。
“有个事老夫一直不解,当初你等是如何逃脱的?不好说就当老夫没问。”曹颖一直好奇此事。
“是啊!当初说是虬龙卫被一把火烧死了,我还抱着小郎君,冲着皇城方向作揖。”
林飞豹笑道:“先坐吧!”
三人坐下。
“宣德帝和武皇昏迷后,陛下就安排了些事,第一件事便是令我等悄然遁去。”
“陛下说了什么?”怡娘有些伤感。
“陛下说……”林飞豹回想着,“你等出去,可寻个事做做。以二十年为期,二十年内有人送来了密信,那么,你等的新主人就出现了。”
若是二十年后没人送密信,就说明那个孩子要么没出息,要么……就夭折了。
“当时我想带着陛下杀出去,可陛下却说……天下之大,该去何处?”
“哎!”曹颖抹抹眼睛,“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对亲人太好了些,没个防备,以至于被那对狗东西给害了。”
“不着急。”林飞豹平静的道:“郎君二十不到便是一州刺史,北疆名将。我历来不信鬼神,可见到郎君时,却深信不疑。这,便是天意!”
“没错。”曹颖兴奋的道:“老夫当初见到郎君时,想着他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世面,就有些轻视,谁知晓,竟然被郎君套了进去,被迫去杀人。”
林飞豹愕然,“怡娘呢?”
怡娘苦笑,又有些幸福的道:“我也被逼着去了,杀了一个杨氏的走狗,郎君管这个叫做什么……”
“投名状!”曹颖笑道:“杀了人,才是一伙的。”
“哈哈哈哈!”
林飞豹不禁大笑,笑声豪迈。
“好一个郎君!”
三人久别重逢,有着说不完的话。不过曹颖事多,还得回去。
“最近潭州那边开始驱使三大部来袭扰陈州,估摸着有厮杀。”
“厮杀吗?”林飞豹活动了一下脖颈。
“许久没好好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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