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看管马圈的是那五百骑中的人。
也就是廖劲的人。
为何?
要说陈子茂和潘正的父祖和廖劲有仇,杨玄是绝对不信的。若是有仇,那二人就该表露出疏离的态度。可早些时候行礼,这二人可是站在最前方,想给廖劲留下个印象。
杨玄在路上想过了各种可能。
若是廖劲决定不营救,那么就是刻意要弄死那两个倒霉蛋,顺带给他们的父祖捅一刀。
你家娃不知天高地厚,跑去北疆哔哔,结果被北辽俘获了。别想了,这娃废了,再练个小号吧。
若是营救……
那就有趣了。
此行本是一次捞人情之旅,不算危险。现在丢了两个公子哥,不救是本分,那二人的父祖也挑不出毛病来。
——那是北辽城池,北疆不可能为了救你家娃去攻打北辽坚城。
自认倒霉吧!
廖劲一旦决定去营救,就代表着什么?
哪怕是是失败了,可依旧能赚取人情。
——廖副使大放异彩。
消息传回长安,廖副使果决、大义凛然、足智多谋的形象跃然纸上。而此行的九男四女的家族将会感激零涕。
廖副使,好人呐!
对于此刻的大唐来说,好人卡自然不足以酬谢,唯有成为亲密的挚友。
廖副使名声大振之余,还多了一群权贵好友,这……
黄春辉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屁股底下有些发烫?
可黄春辉此次亲自点了廖劲的将,说明二人之前有过沟通。
万般想法让杨玄脑子里有些抽抽,随即脊背发寒。
他看了廖劲一眼,心想若非自己心中一动,去检查了那两匹马。而且敌军也不屑于带走那两匹马,谁会知晓廖劲的谋划?
这等谋划堪称是辛辣之极,若是廖劲把谋划的目光对准杨玄……
我多半也会被他算计!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这是狠!
杨玄知晓自己还差了一个狠字,瞬息明悟了许多东西。
帝王无情,只因帝王的眼中是全局,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棋子随时都能变成弃子,帝王不会掉一滴泪。这是狠!
他神色渐渐平静下来,目光就如此刻天空之上的星宿,明亮,且温润。
廖劲把干饼子搁在边上烤,脸盘被火焰映照的红彤彤的,“那二人的身份看似简单,陈子茂的阿耶陈述,家中姻亲有户部侍郎蒋焕成。潘正的阿耶给事中潘进,潘进一旦再进一步,便能成为重臣。我北疆得罪不起。”
可他们被俘和我们无关,那二人背后的家族也怪罪不到北疆的头上!
皇帝的文书或是旨意都要在三省过一道,而其中最为要紧的便是门下省。门下省有给事中四人,四人皆有封驳皇帝文书旨意的职权。
也就是说,给事中一旦觉得上面下来的文书或是旨意不妥当,有权利打回去。
这个职权堪称是重中之重!
廖劲唏嘘道:“不救,以后上面对我北疆有利之事,就怕被封驳了。做事,难。”
“是啊!”杨玄笑道。
可如何救?
“副使,大军攻打不可能,一旦出兵,北辽便会欣喜若狂。”
林雅败的太惨,令北辽上下惊诧莫名,也一直在寻找报复的机会。一旦得知北疆出动大军,北辽会炸毛。
“那你以为当如何?”
“下官以为,要不……还是算了吧。”
廖劲看着他,“你能为了李晗远赴基波部赴险,为何不肯去营救那二人?”
因为我不是棒槌,更因为大佬你有谋划在里面,我怕死……杨玄笑道:“基波部身处草原,周旋余地大。可建水城却是城池,一旦被发现,只需关闭城门,那就是瓮中捉鳖。”
北辽拿住杨玄,皇叔大概率会拿着心爱的小皮鞭赶来,先拷打问出回春丹的方子,随后笑眯眯的看着杨玄去死。
“许多事,事在人为。”
呵呵!
杨玄用那种播音腔,深沉的道:“副使何等重要,岂能为了两个贵公子赴险?”
廖劲干咳一声,“相公知晓了也会营救。”
黄春辉知情!
杨玄心中疑窦落下两成,但更多的疑惑浮现。
黄春辉这是图什么?
杨玄叹息,“下官去试试?”
这是试探,若是廖劲点头,杨玄绝壁会在建水城周围打个转,随后回去说营救失败。
什么人情,比不过自己的小命要紧。
廖劲拍拍他的肩膀,“胆气十足!”
“副使谬赞了。”
廖劲把饼子翻个面,竟然烤糊了些,他一边用指甲刮去烤焦的黑灰,一边说道:“老夫也去。”
老廖果然是个狠人,我不及也!杨玄只觉得心中发凉,强笑道:“副使早些歇息。”
廖劲点头。
老贼他们弄了篝火,杨玄到时,王老二在烤肉,咸肉的味道很香,但烤出来并不好吃。
“郎君,如何?”
杨玄坐下,“明日廖劲带队,去建水城。”
“这是疯了?”
“我也觉得,可廖劲格外冷静。”
“他这般冒险作甚?”
杨玄不知,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但不敢确定。
若是未曾发现战马被人动了手脚,此刻杨玄大概会感慨廖副使牛逼,廖副使义薄云天,廖副使……
杨玄突然身体一颤。
老贼也是如此。
二人相对一视,都面色发白。
“郎君,这绝对是故意的。”
“可他这般做为何?”
“人情?”
“人情之外还有东西,否则不值当!”
“名声!”
杨玄抬头,“没错。”
廖副使为了营救两个倒霉蛋,潜入了北辽城池,这特么和卷轴里那些孤胆英雄有何区别?
廖副使要声名大振了!
杨玄想到了收割流量这个概念。
廖劲收割了无数流量,成为顶流后,接下来就要流量变现,这需要积攒功劳。
随后……
黄春辉那老迈的模样在杨玄的脑海中浮现。
黄春辉一旦退下去,谁来接班?
北疆顶流廖劲在此,舍我其谁?
瞬间,所有的事儿都在杨玄的脑海中定型了。
“黄春辉在为廖劲铺路!”
……
当夜,那些男女睡的不安稳,不时有人惊醒,还有人做噩梦惨叫,闹腾不休。
“就特么一群废物!”
有军士被吵醒,不满的道。
“快别羞辱废物了。”
“那是什么?”
“是蛀虫。”
只知道吃喝和破坏。
杨玄也被吵醒了。
娘的!
他皱眉道:“都安静了。”
凌晨,魏灵儿迷迷糊糊的醒来。
“哎!冬青。”
魏冬青抬头,也是迷迷糊糊的。
“干嘛?”
魏灵儿起身,“廖副使不见了。”
“是呢!”
“还有……杨玄呢?”
“杨玄的那些人也不见了。”
“少了好些人。”
临时营地里仅仅剩下百余骑。
带队的队正过来,板着脸道:“诸位,用了早饭咱们就回桃县。”
魏灵儿问道:“杨玄他们呢?”
队正说道:“副使和杨司马他们有重要事去办,先走了。”
魏灵儿不知为何,缓缓回首北望。
“要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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