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翊一动不动。
老“米”家这才有了正形,他一改方才不着调的样子,非常认真地对韩翊说道,“如果我没有说错,韩公子你这是要进彭城,对吧?”
是这样的。韩翊给了他明确的答复。
老“米”家握着茶碗,
“先前听说彭城这头热闹,又有赵王代王他们撑腰,松子就差我带了礼物到彭城来拜见代王陈馀。”
陈馀既是赵王歇的丞相,又是代国的王,送一次礼物办成双重的事,这符合松子的办事风格。
可是还没见着陈馀那老小子呢,彭城就乱了起来。
那个乱唷,项王的兵还好些,他们多半是冲着那些个诸侯国的兵和官吏一通乱砍,一般人遭他们殃的可不多。
最可恨的是有些个诸侯国的兵,他们本来就是来彭城凑数的,一见项羽打进来了,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冲进彭城那些最光鲜的铺面,尤其是最好的客舍,专挑那些个金银细软地明抢。这不,把我的那件瑞兽纹的锦缎长衣都给扒走了。
后来整个彭城就乱了套,城里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还有些身强胆壮的,竟然也做起起强盗行径,跑到客舍里再打劫了一通。把我里边的深衣也给扒走了。
我一看,好家伙,这客舍比大街上还危险百倍,就赤条着身子跑了出来。”
听到这的韩翊一想起一向一本正经的老“米”家被扒得光溜溜在大街上乱窜的样子,不仅笑不出来,心里还一阵地后怕。如果当初他没有先一步离开彭城,有没有那个光着身子乱跑的命还不一定呢。
真是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呢。
这时的韩翊能理解经历了那番磨难之后的老“米”家为何陡然从一个衣冠贵族变成了那番不入流的模样。
他朝老“米”家坐得更近了些,扯了扯他身上臭哄哄油腻的肥袖子,“你这身又是哪来的?不会是抢来的吧?”
“哪能?是在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老“米”倒也实诚。只唬得韩翊手一抖,那袖子又回复了原状。
老“米”家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了韩翊一眼,“这就受不了了?真是脂粉堆中长大的,受不了半点事。想前朝时我服兵役被造反的追时,渴得受不了时,还喝过洗脚水呢。”
韩翊有种想呕的冲动。
老“米”笑了下,“我不说,你就不知道。我喝过,像前边打仗的项梁将军,还有章邯、王离他们,谁能保证他们就没喝过?说不定连洗脚水还不如呢……”
看老“米”家要把洗脚水发扬光大的样子,韩翊有点招架不住了,要呕吐的样子越来越明显。
老“米”笑着,嘴却撇得跟玄鸟的有一比,
“没见识。孬种。难怪洛阳韩家会衰落。天下的富贵荣宠哪是那么容易就到手的?吃得了潲水的苦,摘得下白起的头,这才算是条汉子,懂不?”
韩翊坚强了起来,强忍着微笑着手扶着茶碗,恢复了最先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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