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一道缓坡,再往前走半里地,站在坡顶就能俯视坡底的木民村。
晚春三月,山中的温度还不算高,蒋捕头骑在马上,穿着厚厚的布甲,提着两头包铁的哨棍,额头微微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回头看着稀稀拉拉的队伍,早就没有了出城时精气神。这些家伙,要么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捕快,要么是好吃懒做的帮闲,自己手下的人都是一些什么样的货色,他心里清楚得很,蒋捕头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
估计是罗甲长把林宗泽的话传到了每一户人家,现在整个村子里静悄悄,除了老早就下地去干活的村民,村子几乎看不到人影,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
文家大门口,罗里达、天天,还有刚打探消息回来的武小满,几人聚在一起闲聊,嘴上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其实,几人每隔一会儿都会往村口的方向瞟上一眼。
文宅对面的几栋木屋里、后院的围墙边,所有人都找好了地方躲藏起来,“福字营”的一个弟兄,还爬上了一座木屋的屋顶,徐子晋给他的任务是观察敌情。
而此时,许山海藏在靠近村口土路旁的一个草垛中,掏空的草垛,刚好能让他站在里面。
背朝土路的一面,掏空的地方用稻草堵上,只要不是有意扒拉,就算有人站在草垛边,也不会想到里面藏了一个大活人。面对的土路的方向,许山海用箭枝戳了几个洞,一来可以换气,二来也能观察外面的情况。
林宗泽、王恩祖则躲在一堆架成“人”字型的竹子后面,(新鲜竹子水分含量太大,直接拿去做东西容易开裂,所以,一般来说竹子砍下之后,需要花时间风干。)
林宗泽手上拿的是一支简易的长枪,薄薄的竹片捆扎在一起的枪杆,不但柔韧性好,还不易折断。枪头是“大锤”楚文勇的杰作,底部呈圆筒状,用来与枪杆相连接,枪尖直接就是细长的尖锥,没有任何花哨。
王恩祖用的武器是一把厚背开山刀,两尺长的刀身,黑黝黝的刀背有一指的厚度,刀刃只在边缘处打磨成了银白色,用细藤条缠紧的两片木头,就是刀把。这样一把粗鄙到如同厚铁片似的东西,已经是他挑到最趁手的家伙。
终于,捕快们的队伍终于出现在村头。
村口,蒋捕头勒住缰绳,停顿了下来。只见环顾四周之后,招手叫来一个捕快,要他带十来个人守住村口。因为,蒋捕头发现,无论从哪个方向出村子,都要经过村口这唯一的道路。所以只要守住了村口,贼人就跑不掉。
一个是曾经的官军把总,一个是刑房的捕头,单从对村口的布置来说,蒋捕头与林宗泽不相上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选择了同样的布置,证明敌对双方都没有放过对方的的打算。
“站住!别跑!”
刚交待完,前面开路的一个捕快,冲着远处,一个飞奔的身影,大喊着追了过去。
派人守住了出村的道路,又发现了贼人的踪迹,蒋捕头反倒不着急了,只是挥手让其他的捕快带着帮闲跟上。
肩负诱敌任务的高天意,一溜烟的跑到了文宅大门,灵巧的从预留的门缝中挤了进来。早就守候在门后的罗里达、武小满、周家兄弟,立刻把粗大的门闩顶上,又把早就准备好的装满了泥土的草袋堆在门后。
还没等他们把草袋堆好,厚实的大门就震动起来,从声音上辨别,起码有两个人在用脚踹门板。
随着越来越多奔跑的脚步声、喊叫声,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院墙外的人越聚越多。
门板很厚实、门闩很粗大,门后堆着的草袋也足够多,但是,在门外人不断的撞击之下,门梁上的砖缝开始“扑簌簌”的往下掉灰土。
站在院中的周家兄弟、高天意,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此刻,他们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惊慌,但是,伴随着大门的每一次被撞击,他们的眉梢都会不由自主的跳动。
而这时的罗里达,倒像个没事人一般,仿佛墙外的嘈杂、踹门的声音都与他无关,右手不停的把一枝“大炮仗”杂耍般上下的抛。
远远的,身着暗红色布甲,手提包铁哨棍的蒋捕头翻身下马,在几个亲随的簇拥朝文宅走去。
看到捕快和帮闲们乱哄哄的围在文宅门外,蒋捕头不禁皱起了眉头。
旁边一个眼尖的捕快,发觉了蒋捕头脸色的变化,赶忙快走两步,凑到他身旁,低声的解释了一通。无非就是,贼人已经被堵在了文家的院子里,只要把门弄开,贼人们就只能束手就擒。
说话间,路的另一头,从村子里出来十多个手拿长短兵器的人,急匆匆的冲着蒋捕头跑了过来。
“蒋捕头,蒋捕头!我家员外差小的们来听候差遣。”为首的人还算机灵,看见官府的人作势要冲上来拦截,赶忙停下脚步大喊。
知道自己姓什么,又表明是来帮忙的,蒋捕头估计,应该是村里那两个员外,派家丁来助阵了。
此时,文宅的院墙外,乱哄哄的挤了几十号人,捕快、帮闲们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大门被踹开,第一时间就冲进去,好拿个头功。甚至有几个心急的帮闲,在徒手攀爬院墙失败之后,试图搭人梯翻进院中,奈何院墙太高,又长满了湿滑的青苔,摔倒几次后终于放弃。
随着一阵紧过一阵的踹门声,最先顶不住的不是门板,而是插着门闩的栓眼,在外力不断的撞击下,两边的栓眼开始变形、开裂。估计不用多久,两扇门板就会轰然倒下。
这时院内的周家兄弟和天天等人,脸上的肌肉已经因为紧张而抽搐起来,眼神随着踹门的声音,不断在大门和罗里达脸上来回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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