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看斩决的人群中,一个头戴斗笠帽的男人远远地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逢乐官,他赶紧拉低帽沿挤着人群离开了现场。
此人正是贾充。
进城以后,他并没有立即潜入长安府去保护司马昭,而是先去了一趟宿堂,因为司马府被查封了,所以司马虚怀的棺椁就被暂时存放在朝廷公设的可供人办白事的地方。
位于城西的宿堂,规格比较高,一般只有当权者才能租用,但这些当权者往往又都有高墙深院的府邸,于是这座宿堂就成了摆设一样,用的人比较少。平时只有几名退休的老衙役守在这里,也算落个清闲自在。
司马虚怀的棺椁停进去以后,也并没有给这座宿堂带来太大的改善,因为司马府是被抄家,所以也没人敢来吊唁。司马家两名下人守在这里,长安府也在董舒的安排下派了两名狱卒过来守卫,整个宿堂算下来,不到十个人。
不过好在董舒给宿堂拨了一笔香火钱,可以保证终日有些香火气缭绕在院子上空,使得这清冷之中多了一分庄严肃穆的氛围。
贾充爬上房顶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宿堂只有两名狱卒守卫,早知道如此,他就算大摇大摆的进来估计也不会有人拦。几名和尚端着木鱼和香烛走进院子里,因为司马虚怀死因不清,所以照例需要佛家为其诵经超度。
贾充在房顶上看了一会,只觉得心酸,大公子司马虚怀的身世,他是到了长安司马家以后才知道的,尽管贾充认为即便司马虚怀不是老爷亲生的,但他挂着长子的头衔,也应该被大家尊重,可他心里虽这么想,但每次需要他尊重的时候,他却又在心里拿司马虚怀跟司马师或者司马昭做对比……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情感,可能就是人性作祟吧。
离开宿堂的时候,贾充故意没有躲避,他像个路人一样从宿堂门前经过,两名打瞌睡的狱卒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他走出一段路程又回头去看,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荒凉就是悲凉。董舒都没有在宿堂设伏,他料定司马家没有人会为了只有一个虚名的长公子而冒险前来……
但这个社会也不全然是人性扭曲,就在傍晚时分,曹也曹长史结束了会议,亲自到宿堂来吊唁这位故交,一是念在司马虚怀是司马家的长子,二是念在司马虚怀跟自己的儿子曹鸣情同手足。
曹也看到这荒凉的景象,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似乎在司马虚怀身上看到了自己老终之后的写照。于是大手一挥,请了三十六天罡日夜为司马虚怀诵经,又让人去棺材铺定制灯笼灵幡素匹等物件,把这清冷的氛围装扮起来,装扮的像是权贵人家的葬礼。
可惜这一幕没有被贾充看到,傍晚时分的贾充已经潜伏进长安府,像个猫头鹰一样锁在一根大梁之上。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去见了一个人,就是从菜市口出来之后,他想起了逢乐官曾说过的对春熙坊头牌的猜想,如今想起来这个头牌确实不简单,有意无意的给他提供了一些信息和方向,影响着他的决定和判断。
春熙坊四楼,贾充竟然没花一分钱就站在秋娘的面前,秋娘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划过一丝失望。贾充是沾了逢乐官的光,秋娘坐在四楼,听着楼下菜市口人声鼎沸,她就知道这人是杀给她看的。
因为逢乐官曾给她聊过东吴锁骨印鉴的事情,所以聪明的秋娘知道,今日杀这名年轻的吴国间谍,是逢乐官为了寻找答案。于是她就坐在这里等逢乐官,想看看这个如玉一般的男人,到底想做点什么。
她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竟然是消失许久的贾充。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