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充一路追着逢乐官来到潏水渡口,只见逢乐官的青鬃马停在岸边舫驿,心里有些纳闷,如果是除了紧急情况怎么还有心思坐画舫出行呢?
不过再想想这些乐官两性狡猾,大多心理患难,可能不管多紧急的事情也要保持优雅贴面,所谓病入膏肓所以更无所忌惮。想到这也不再犹豫,租了轻舟筏客向对岸而行。
关中地区少水,但到了川蜀边境突然高山旖旎碧水澜沧,阔达的水面两岸山石嶙峋红叶障目,一行大雁斥上晴空久久徘徊,夹杂着猿鸣虎啸的山野之气,兜住过往的清风泛起水面上波光四溢,让人神清气爽龙涎不竭。贾充守在司马府书房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也对堪舆文化通透三分,他看着眼前的天水地势,加上不自觉的身心感应当即再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地方。怪不得老爷司马懿总惦记着雍凉关中,原来是惦记这山川血脉秦岭厚土。
有一年黄天厚雪,司马懿带着司马师司马昭两兄弟在偏厦吃了一下午暖酒,傍晚时分爷仨靠在檐下看着落寞的山景,司马懿借着酒兴说出了百年之后的考虑,他说祖脉风水是以家族兴衰的根基,当下猖盗成风十墓九空,为保司马家族散枝开叶他死后不封不树,不以妻妾陪葬不以明器伴身,简葬深埋后代不予拜谒……在天色完全黑了以后,他又捧着司马昭的手说:气贯全身,暗藏着~长,百年之后修地楔摄方圆为我司马所用,则所摄范围内天运地势人和俱汇一人之身,可保家族兴旺。
贾充想到这突然觉得周身一阵发凉,后背隐隐发出汗水,抬头一看原来是小舟行到一处山崖下,山崖遮住了太阳,水凉风自然也跟着凉了,风中带着一股淡淡的牡丹花香,贾充正要看这牡丹花香从哪里来时,前方不远处缓缓冲出来一艘画舫,画舫上站着一袭飘散的白衣,那白衣正看着自己,像打量一只猎物。
贾充让筏客把小舟往边上让,自己则站在舟尾静候画舫经过。
“那舟上可是司马家的管事?”画舫上的白衣轻轻摆手,让一众水客停在当前。
“小人正是洛阳司马家仆事,不知阁下何人如何认得小人?”贾充拱手作揖客气询问。
画舫上的白衣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西城夏侯府封地方圆十里之内没有我不知道的新鲜事,就像洛阳司马府三公里内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原来是逢乐官,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碍了乐官视线,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得体。”贾充听到逢乐官的回答就知道自己在夏侯府盯梢的事情早就败露了,于是嘴上只顾说些虔诚的话,心里赶紧盘算自己缘何到此的行程解释。
“率先坦白的人最好说话却最难相处,不过还好我们不用相处。你家司马少爷正在州府接受审讯,你怎么跑到这里了呢?难不成是给他搬救兵去了?”逢乐官扭头看向身后的画舫,目光变得虚无缥缈,就像是一枚落在水面上的枯黄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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