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律,凡是觐见老皇帝的官员,都需要先递牌子,再由御前大臣引见。
臣子们递的木牌子,粉色为底,上面要书写清楚官职、履历和事由节略。
牌头为红,就是红头牌,仅限于亲王、郡王和贝勒们使用,以彰显特权。
牌头为绿,则为绿头牌,俗称绿头签子。
昆秦还没转正,又是下级,他赶忙起身去迎。
张鸿绪却没搭理昆秦,径直走到了玉柱的座前,屈膝行礼,毕恭毕敬的说:“禀相国,一等靖逆侯张宗仁殁了,其子张谦递了牌子,想面圣报丧。万岁爷有些闷闷不乐的说,若无张勇为首的河西四将,难平三藩。小人琢磨着,恐怕要您亲自出马,引见张谦陛见吧?”
张鸿绪不愧是人精中的人精,既尊重了玉柱的权威,又把老皇帝的意思,用他自己的话,完全说透了。
玉柱点点头,放下茶盏,叫上昆秦一起去清溪书屋外头,等着张谦过来。
不大的工夫,就见一个披麻戴孝,浑身缟素的年轻人,踉踉跄跄的哭着来了。
不料,张谦见了玉柱之后,不等张鸿绪的介绍,便伏地不起,嚎啕大哭。
“不孝男,小侄张谦,叩见表叔大人。”张谦哭得很惨,断断续续的哽咽道,“家父不幸撒手人寰,皆小侄侍奉不周之故,请表叔狠狠的责罚……”姿态摆得异常之低。
玉柱心里有数,又是一个攀附的远亲。
不过,张谦真的和玉柱扯得上一点亲戚关系。
因为,张谦的亲姑姑,是曹寅之长子曹顺的嫡妻。
曹顺,是曹寅亡妻顾氏所生。后来,曹寅为了娶回李氏夫人,特意把碍眼的嫡长子曹顺,过继给了兄弟曹荃。
众所周知,玉柱兼祧老佟家的三房和八房,其中八房的嫡妻便是曹寅的之女曹春。
从曹春这边算亲戚,玉柱确实比张谦高了一辈。
但是,按照远亲无大小的基本交往逻辑,玉柱这种远出十万八千里的长辈,张谦完全可以不认。
然而,张谦不仅认了长辈,而且,还大礼参拜了玉柱。
怎么说呢,张谦确实有些小无耻的厚脸皮,却又在亲戚关系上,扯得过去。
玉柱岂能不知道张谦的小心思?
张宗仁死了,许袭十次的一等靖逆侯也就悬在了空中。
要命的是,张谦还有两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呢。
众所周知,大清朝的袭爵,名义上,较为看重嫡长子。
但是,孝诚皇后所生的嫡子胤礽,都被老皇帝强行废了两次。
可想而知,张谦若想顺利袭爵,恐怕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啊!
一旁的昆秦,冷眼看了一阵子,见张谦只是伏地大哭,却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就觉得张谦也太不懂规矩了。
这年头,若想顺利的袭爵,就必须懂规矩,知行情。
且不说玉柱这种顶儿尖的巨头了,从张鸿绪一直到昆秦,见者必须有份。
区区表叔,就想不花重金了,做梦吧?
鉴于玉柱不好说啥,昆秦便充当了马前卒,站出来,厉声喝道:“张谦,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岂容你大不敬?”
好家伙,官字两张口,上下嘴皮一合拢,连发三问,就给张谦扣上了足以致命的大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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