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明年考试的试题,后年春闱的我也知道。”简妍不急不缓地道。
庄政航心中一喜,随后又怀疑简妍诈他,狐疑地问:“你怎会知道?”
简妍口中的瓜子皮吐出,颇为怀念地道:“连着两年,庄家算得上个人的少爷都有了功名,你说你让我在家里有脸没有?”
“又说这些做什么?”庄政航不耐烦道,心道便是有了功名,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闲职,一有风浪,还不是一样要阖家覆灭;倘若此次他能拔了头筹……
“你娘的嫁妆你舅舅替你从大夫人那里弄来后,给我一半,我就告诉你题目。”简妍道,心中想起那个因为夫君输与旁人,于是默默在房中学着破题的少妇,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也曾是那般含蓄隐忍的女子。
“一成。”庄政航虽不信简妍,但也唯恐错过良机。
“一半,姑奶奶不喜欢讨价还价。”简妍道。
庄政航瞪了她一眼,一番思量后道:“若是我高中,便给你两成半,剩下两成半,用我给你的诰命抵了。”
“一半,没得商量。”简妍半丝也不松口,那诰命留着也没用,不过是好看罢了。她上辈子多丢人的事都做过,这辈子还看不破那个虚名。
因想着午饭时间快到了,新嫁娘进不得厨房,也不必立规矩,但是这面子上的事还是要的。于是起身,去镜子前抿头发。
庄政航见她一丝一毫也不退让,心里衡量了一番,又道:“好,若是我高中,便给你一半;若是没有,你的嫁妆,也须给我一半。”
简妍撇着嘴上下扫了他一眼,随即将头上的瓜子壳摘下,抚平身上的褶皱便向外走。
庄政航还要喊,就见金枝、玉叶,阮嬷嬷等人都出来伺候简妍,于是只得闭嘴。心想简妍这般神情,寸步不让,倒像是当真知道题目的。忽地拍了下手,想起他与简妍一同挤兑安如梦得来的玉兰如今在简妍手中,心道定要叫简妍当了玉兰,拿了一半银子给他才好。
简妍领着金枝玉叶向前面去,因姑娘们都在各自母亲那边,因此一路上也未遇到旁人。
且说安如梦被庄淑娴唤去后,却是一阵痛骂。
“我是气不过才领了你过去叫姓简的磕头,你去就罢了,怎还随着她进了她院子?你二表哥也在,叫人看着成什么样子?”庄淑娴怒道。
安如梦倔强道:“她既然邀请,我为何不去?且我见她跟个二傻子一般……”
“那又如何?随她是痴是傻,你去了做什么?是要做妾么?”庄淑娴冷声道,随即手指用力地扣着案几,“你大舅母收了咱们的银子去填补府上的亏空,如今倒好,过河拆桥,竟来个冷眼旁观。幸亏我原本就看不上你二表哥,他除了一张嘴会说些花言巧语,面皮子瞧着风流,剩下的哪有一星半点比得上你三表哥?”
如此想着,庄淑娴心里的怨气也就消了一半,心想安如梦的孝期本就未过,与庄致航的年纪也相当,因此越想庄致航越喜欢,越发以为这是因祸得福,心中的怨气又消了一半。
“我只喜欢二表哥。”安如梦固执地道。
“你!哪有将这种话挂在嘴边说的?你这可是要了我的命?”庄淑娴叫喊道,不时又捶胸痛哭起来:“我活该命不好,守寡就罢了,背后还要扛着个克夫的骂名。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么个人见人夸的,偏又是个来追命的,一日也见不得我有个笑脸,一天也不叫我顺心。仗着你父亲留下的薄财,如今还有人将咱们娘俩当个人,等到哪一日连银子也没了,就看咱们娘俩拿着什么过活?”
安如梦冷着脸坐在一旁看着母亲哭,不时面无表情递上一块帕子。
帘子微动,露出一张小脸来。
安如梦瞅见这过继来的幼弟,淡淡地问:“你来做什么?”
安若思年仅七岁,已经在庄淑娴膝下养了两年,但因初来时不懂规矩,又有安如梦当他是来抢夺家财之人,对他很是冷淡,如今越发畏惧安如梦,小声道:“姐姐,母亲这是怎地了?”
“没你的事,来人,还不将他领出去。”安如梦道,扭过头去,接着看庄淑娴嚎哭。
哭了一会子,庄淑娴瞅了眼一旁的刻漏,拿了帕子擦脸,对安如梦道:“你且听我的,忘了那一无是处的人吧。世上长的好看的多了去了,有真本事的才是真的好人。母亲是过来人,会害你么?”
安如梦撇过头不答,庄淑娴瞅了她一眼,听着安若思在外面跟丫头的说话声,站起来出去。
安如梦摸摸自己空荡荡的脖子,原本挂着的玉兰没了,手伸过去就有些不习惯。因又想到简妍的手摸到她胸前,心里一阵怪异兼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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