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妍接过,放在金枝端着的盘子中,心道原来庄老夫人喜欢看人笑,不过上一世也不怪她笑不出来,新婚第一日起床就见着庄政航的丫头来示威,又听奶娘提醒她这小心、那谨慎的,谁能笑得出来。
“我看她是个好的,你可不能亏待了人家。”庄老夫人又道。
“是,孙儿全听祖母的。”庄政航诚恳地道。
庄老夫人见素日了与自己并不亲近的孙儿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一时有些头脑发昏,心道莫不是成了家,这孙子才知道祖母的好?
丫头将褥垫移开,摆在庄大老爷面前,简妍与庄政航又跪下去。
庄政航自打进屋,就盯着庄老夫人看,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父亲,因想当初抄家后,庄大老爷先将自己的二儿子,庄大夫人所出的,府中排行第三的庄敬航救出来,以至若不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他不知还要在那监牢中住上多少日子;况且素日里,庄大老爷也是颇为偏爱倚重庄致航,对他却是非打即骂……诸多怨怼涌上心头,庄政航心中对庄大老爷不满溢于言表,俯身不甘地与简妍一同给庄大老爷叩头。
“成家便要立业,只盼你早日能够立业。”庄大老爷淡淡地道,脸上不喜也不怒,瞧着就跟不相干的人一般。
庄政航心道如今庄大老爷还是个六品国子监司业,比之庄敏航犹不如,又何德何能来教训他。
依次下去,就是庄二老爷,庄二老爷并不多说,喝了口茶,叫人给了见面礼。
下面的三老爷,脸上却很有些喜气,但碍于辈分,且他素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又不是庄老夫人亲生,因此虽喜,也不多说。
左边的老爷跪完了,简妍心中只算计着见面礼能拿多少,也不觉劳累,随着丫头又转向右边的夫人们。
庄大夫人满面春风地饮了茶,庄二夫人嘴角虽微微撇着,但也不多说;庄三夫人与庄三老爷夫妻两人最是情投意合,因此也莫名地喜欢简妍,饮茶的时候,就多喝了一口。
简妍心想人常说不打笑脸人,可见时不时地笑笑还是很有好处。虽叩完了头,简妍却知这事还没过去。
果然,只听到一阵笑声,随后,一一身素衣的女子转了进来,女子身后又立着一位娇娇俏俏十四岁的姑娘。
众人面前,简妍不好示意庄政航去瞧,只是含笑看向来人。
庄政航望向来人,见后面女子含情脉脉看他,头皮一麻,心道这催命的女鬼果然又出现了。
庄政航一生风流,除了简嫙让他重生后不寒而栗,还有一人,是每每提及,就叫他起汗毛立起的。
那人便是他表妹安如梦。
庄淑娴虽是庄家庶女,但也是庄家唯一女儿。因此自幼便有三位兄长谦让,嫁人时,又恰逢庄老太爷春风得意,声势正旺之时,因此庄淑娴不负众望的嫁给镇国将军安家。
只是不知是否当真如他人所说庄淑娴八字不好,庄淑娴风光大嫁后,不过两年,公婆相继过世,之后领兵在外的丈夫因为女色耽误军机,更惨死在外。安家长房就此沦落,庄淑娴虽过继了安家远房的男孩在膝下教养,但是一人无力支撑家业,又唯恐旁支欺辱,于是领了女儿儿子,搬了家产投靠娘家,如今住在府上的一个小院里,因庄老夫人固执地觉得安如梦母女两人身上有煞气,不许两人住进新建的园子。
庄淑娴本是要亲女嫁给庄政航,亲上加亲,早前已经与庄大夫人私下达成默契,只待庄政航到了婚龄就提起,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庄政航的亲舅,如今任兵部尚书的秦由横插一手,替庄政航说了媒,而满眼只认钱财的庄老夫人,听人说了简家如何富贵,就满口应了这桩婚事。
庄政航原本瞧着安如梦娇俏靓丽,动了色心,于她说了两回子缠绵话。不想,安如梦却当真动了春心,对他不依不饶,日后嫁了人,依旧纠缠不休;待到他大赦出狱后,更三番四次地折磨他,若非他机警从安如梦手中逃出,怕是早被安如梦剥皮拆骨。
“你怎来了?你尚在孝期,还不快些回去。”庄老夫人道,随后瞪了眼庄大老爷,叫他担起长兄的职责。
庄淑娴笑道:“今日要见侄媳妇,怎么着女儿也该来吃一杯媳妇茶。你说是吧,如梦?”
安如梦幽怨地望了眼庄政航,有心要比较她哪里输给简妍,便向简妍看去,忽撞进一双笑眼中,心里一怔,随即起了一头雾水,心里不自觉地防备起来,心道这人忒地奇怪,初次相见,不明干系,怎就笑得这般亲热?无事献殷勤,必定有鬼。
“你看我做什么?”安如梦捏着帕子,幽怨地嗔道。
“这位姑娘仿佛在梦里见过一般,亲近的很。”简妍笑道。
安如梦一怔,不知她这话是真是假。
庄淑娴皱起眉头,却听庄政航介绍道:“这是姑姑,这是表妹如梦。”
“如梦,如梦,表妹真真是人如其名,若是能天天见到表妹,那可是不枉此生了。”简妍笑道。
安如梦脸上泛起红晕,庄淑娴心里却忍不住啐了一口,心道这话若换一男子来说,就是确确实实的调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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