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惊呼声中,贾张氏把槐花硬是推出了门。槐花在门外打了一会儿门,依稀听到里面似乎有抽泣声,但静下来仔细听,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撇撇嘴,只当是奶奶癔症发作了,便拎着自己整理好的包袱,去前院苏乙之前的家里去找姐姐了。
当晚,秦淮茹很晚才被孔二民送回来,两人表情都充满兴奋。
秦淮茹给贾张氏开水里泡开了个窝头,让她在里屋吃,外屋跟孔二民说起了话。
两人说的是他们的婚事,在秦淮茹妥协后,孔家也没理由再给他们设置障碍,孔大民的意思是谁都别折腾了,明天两人就去民政局扯证,让秦淮茹尽快搬过去。
贾张氏养老的问题暂时还没办法,孔大民的意思是让贾张氏自己在这边屋里待着,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两人在外屋都很激动,依偎在一起憧憬着自己结婚以后的事情,一直到十一点多的时候,两人才依依惜别。
孔二民走后,秦淮茹封好了炉子,进里屋给贾张氏盖好了被子,这才钻进了被窝。
带着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和期盼,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夜人静之时,某一刻,贾张氏突然睁开了眼睛,直挺挺坐了起来。
她没有开灯,就在黑暗中转头看着秦淮茹,听着儿媳妇儿均匀的鼾声。
良久,她悄声无息爬了起来,走到了外屋。
她从衣柜和墙边的缝隙中,取出了沾满灰尘的贾东旭的照片,用袖子抹干净上面的灰尘。
她摸索着到了煤球炉边上,把烟筒的卡子推进去封死,又提走了坐在炉子上的茶壶,用火钩子在封好的炉子上面捅了一个洞。
然后她就抱着贾东旭的遗像坐在炉子边上,在黑暗中发着呆。
某一刻,两行清泪悄然从她双眼滑落。
两人的尸体是快到第二天早晨十点的时候,才被来找秦淮茹的孔二民发现的。
他在民政局门口左等右等也等不到秦淮茹来跟他一起登记领结婚证,便干脆来院里找秦淮茹,结果到了地方敲门没人开,反倒从门缝中传出浓郁的煤烟味。
意识到不对的孔二民大惊失色,急忙破门而入,但这时候里面婆媳俩的尸体都僵硬凉透了。
1974年的除夕,这一定是让很多人都难忘的一天。
秦淮茹和贾张氏死亡的消息很快就通知到了苏乙这里,苏乙没有隐瞒小当和槐花,他觉得应该让两个姑娘跟自己的妈妈和奶奶好好去告个别。
这一年的春节,苏乙过得很没有滋味。
正月初七,文慧终于生了。
生的是个小姑娘,苏乙喜得千金,十分喜欢,开心得不得了。
他和文慧早就商量好了,不管男孩女孩,就只要这一个。
给孩子取名字颇费了些脑子,最终用了文慧最喜欢的一句诗里的词取了名——疏影横斜水清浅,就叫苏清浅。
小名浅浅。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永远是个清澈纯净的小天使。
“爸,你不失望吗?”有一天小当忍不住偷偷问苏乙,“妈生的不是弟弟,我看你怎么还挺高兴?”
“要男孩儿干嘛?咱们家可没王位要继承。”苏乙笑呵呵道,“咱们苏家现在三朵金花,多好?爸爸三件小棉袄,这日子,神仙也不换!”
两个小姑娘都还没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相比起槐花,小当倒好很多,主动承担起照顾文慧和孩子的任务。
文母专门给女儿请来了月嫂保姆照顾女儿,这保姆进门后,对苏乙和文慧都很尊敬,但得知小当不是苏乙亲生的,又见小当跑东跑西干活儿,便生出了一样心思,对小当的态度变得有些不冷不热,甚至要指使小当干活。
家里一切自然瞒不过苏乙的耳朵,发现这情况后,他皱起眉头,便下楼打算教育教育这个保姆。
小当本身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见保姆对自己态度不好,立刻便皱眉质问她。
“梅姨,刚来还好好的,你为什么现在对我变了态度?”
“我对你变什么态度了?”保姆翻着白眼。“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啊,小姑娘岁数不大,事儿不少。”
“您什么态度自己清楚,”小当道,“您是我爸请来的保姆,按理说这些活儿都应该您干,怎么我帮忙干活儿还干出错来了?”
“哎哟,什么应该我干你干的,不就是你干不好,才让我来干的吗?”保姆不屑嗤笑,“在这个家里你我都一样,都是外人,都是给领导家干活儿的,你也别在我跟前充大头!还干女儿?呵呵,真拿你当女儿,你怎么跑来跑去又是洗尿布又是收拾卫生的?”
“外人”两个字十分刺耳,让小当脸色瞬间煞白。
母亲去世,苏乙又有了亲生女儿,这两件事放在一块儿本就让小当变得格外脆弱和敏感,这时候一个保姆说她是这个家的外人,让她心里说不出地难受。
但小当还没说话,苏乙严厉的声音就从厨房门外传来。
“梅姨是吧,脱下围裙,现在就离开我家!”
苏乙面色铁青走到小当身边,严厉对面色大变的保姆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这儿跟我女儿胡说八道的?”
“领导我……”
“欺负我的家人?我们家不敢用你!走,现在就走!”
“领导对不起,我错了……”保姆吓坏了,急忙求饶。
她是文母从老干所里调来的服务员,是有正式编制的,要是在这儿被苏乙退了货,那对她来说后果相当严重。
“你走不走?是不是要我通知警卫员请你走?”苏乙丝毫不讲情面,面沉如水。
“爸,算了,她是姥姥请来的。”小当急忙求情。
“谁请来的也不能让我女儿受委屈!”苏乙握着小当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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