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穿白袍的剑派弟子在疯狂奔逃,他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跑起来,仿佛这样恐惧就会被他甩在身后。
恐惧如同虫子一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们本来是三个人一同奔逃的,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
那个提着长剑,血红眼睛的男人神出鬼没,甚至看不清他如何出手,同伴便捂着喉咙倒下。
他来了!!
只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他面前的甬道扭曲了一下,落成三道人影。
他看见方行云放下背后的少女,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
哒、哒、哒。
脚步声是宣告死亡的丧钟,被那人的目光锁定,仿佛连过去与未来都不再重要,剩下的唯有有那一刻的、等待着长剑落下的...自己。
只见他走着走着,身形突然消失——
滋!
没有杀意、没有怨恨、没有任何多余情绪,仅仅是冷静到极点的一剑。
“啊啊啊啊!”
这一剑砍在他的手臂,但因为修过外功的缘故没能砍断,能看见血肉和骨头连在一起,鲜血一点点滴落。
他痛得冷汗岑岑,捂着手臂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
“不用求饶,没有用。你可以发泄对我的怨恨,作为杀你的人,我有义务接受这一切。”
那提着长剑的男人静静站着,像是在给他时间。
“去死!!”
终于,剑派弟子恶向胆边生,用尚完好的右手猛地刺出一剑!
砰!
有头颅高高飞起,重重地砸在甬道内。
方曦文没有多看尸体一眼,只是安静地还剑归鞘,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回去,从沈星瑶的手里接过少女。
后者的目光扫过那具尸体,心中一片冰凉。
这已经是死在他手上的第八个剑派弟子了,眼窍修为,居然只能出一剑。
他的状态很不对劲,沈星瑶本以为是入魔,但他却表现得极度冷静,当着她的面单对单搏杀了一位四窍高手。
对方的每一招都在他预料之下,连方行云的衣角都没能碰到,就被一剑刺穿了咽喉。
他现在简直就像...一只有思考能力的木偶。
见他逐渐往甬道前方走去,沈星瑶也跟了上去,走在后面。
作为比较熟悉他的人,沈星瑶对他的变化居然不怎么意外。
这是个知道自己被追杀、马上要死了、却还能笑出来的人,他本身就不正常,之所以显得脾气好,是因为有人陪在他身边。
有百依百顺、明艳大方的大师姐;
有这个即便昏迷过去,仍挂着浅笑搂住他脖子的少女;
‘方行云昨天才打开眼窍,今天明月剑派的弟子就会被他杀得精光。’
如果没遇到这个傻兮兮的善良姑娘,他会是什么样子?
沈星瑶心里一寒。
...
...
都死了。
他们都死了!
戴元清在甬道里奔逃,一路上遇到十数具尸体,那些都是他的同门,是半个时辰前还跟他有说有笑、勾肩搭背的师兄弟!
他们一个个表情惊恐,死状凄惨,突出的大颗眼珠像是在死死地盯着他。
剑伤、剑伤、全是剑伤!
不是我害死你们的、不是我啊!
他的精神被压迫得几近崩溃,甚至到了产生幻觉的地步。
戴元清看见透出微光的墙壁变得血红,开始渗出大量大量的鲜血,简直像是血肉被打碎了之后糊在上面,进而勾勒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不要过来啊!”
他要杀我、他要杀我...就连这条逃跑的路都是他给我安排的、他故意把我留到最后!!
戴元清边跑边哭,鼻涕眼泪屎尿齐出,整个人显得又疯又癫,突然,他停下脚步。
甬道前方出现一个男人的幻影。
他穿着一身锦衣,面容隐没在黑暗里,只有两点血红透出,手上的长剑有液体滴落。
不是幻影!!
哒。
“我并不后悔,我只是自责,”那人一步落到戴元清身前,一双猩红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都怪我对你们这种渣滓抱有幻想、抱有作为人的共情。”
噗!
方曦文一剑贯进他的腹部,平静地说:“是我错了。”
“咳咳咳咳!”
戴元清捂着肚子,涕泗横流,跪伏在地上拼命磕头,“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放过——”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脑袋失去支撑之物,一个骨碌滚到地上。
“来不及了,没有时间留给你发泄了。”
淡淡地说完,方曦文就站在无头的尸体前方,随手拉出一方棋盘,在上面安静地操作。
旁观了全程的沈星瑶心惊肉跳,衣裙下摆湿了一片。
不是说他的手段有多残忍,而是这场景太恐怖了。
方行云没有威胁、没有辱骂、没有发泄,只是安静地诉说着自己的罪责,就像是在自我忏悔...你他妈在杀人啊!
他先是静静地把话说完,再一剑把面前的活人变成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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