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场面话到此为止吧。”源稚生的语气渐冷下来:“我本以为在那之后你会稍稍惜命一些,没想到居然还敢以身犯险地找上门来,关于飞蛾扑火的故事是否入戏太深了点?”
“大家长如果想要杀死我,上次在极乐馆的时候就大可以直接这么做,可是您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不是么?”樱井小暮神色淡然:“小女子的命是因为大家长的怜惜才得以留下的,如此的恩情我自然是记得……这一次来,是想向您报恩的。”
“报恩?”源稚生挑眉:“高贵的龙马准备向本家投降么?”
“如今猛鬼众已经失势,在这个时候向您俯首称臣倒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樱井小暮说:“不过这也意味着我已经没有价值了吧?失势的龙马还配得上大家长当初许诺下的那些东西么?”
“自由的代价确实很昂贵,但是现在的我能够支付得起那个代价。”源稚生顿了顿:“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命是自己的,你不需要为谁尽衷效死。”
“真是潇洒啊……”樱井小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而幽幽地说:“可是您说错了,您能支付起的,只是让别人自由的代价而已。如今的您还深陷在这个牢笼之中,就是最好的证明。”
源稚生默然,许久后才说:“世上的一切都有价格,我的自由同样也有,只是那个数字高到难以想象罢了。不过你说得对,那个价格我确实支付不起,恐怕也没有人能支付得起。”
“价格?”樱井小暮淡棕色的瞳孔像是猫科动物那样骤然收缩了一下,用带着一丝讽刺的语气道:“把世上的一切明码标价,您这话倒是有王将的风格。”
源稚生身后的樱听到这里脸色猛地一沉,一柄漆黑的薄刃刀瞬间从衬衫的袖中滑落至她手,只见她正要上前,却被源稚生抬手拦了下来。
“你觉得,我最终会变成像王将那样的东西么?”源稚生看着樱井小暮。
“崇高的皇和极恶之鬼只有一线之隔,作为本家最优秀的斩鬼人,您应该最清楚我在说什么。”樱井小暮拢了拢鬓角的那缕发丝:“同为神的后裔,鬼比普通白王血裔的战力更强,也更具攻击性,每年执行局的伤亡比都因此而居高不下,了。如果没有您的坐镇,我想那个数字只会比现在更加鲜血淋漓。”
“结论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樱井小暮看着源稚生和他身后面色不善的樱:“鬼是比普通混血种更强大的东西,而极恶之鬼,自然也比高贵的皇更强!”
“你觉得,我杀不死王将。”源稚生看着她:“对么?”
“除非您自愿堕落成恶鬼,就像昨夜的前任大家长一样——那个男人自知无力抗衡王将,所以不得不选择了那样一条极端的道路。”樱井小暮毫不回避源稚生冰冷的目光:“若是双重身份加身下的您,想来便能真正做到那所谓的‘斩断一切’吧?”
“看起来,你更像是王将的派来的说客。”源稚生道:“别告诉我是赫尔佐格博士派你递来邀请函,希望我也能成为他进化大业上的垫脚石。”
“我确实是来送邀请函的,只不过不是王将的邀请函。”樱井小暮笑笑:“您应该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稚女?”
“不愧是大家长。”樱井小暮含笑点头:“上次一别后,其实想再见您一面的不光是我,还有您的弟弟。虽然都是猛鬼众的人,但我们如今都站在了王将的对立面,是为了生存而搏命拼杀的对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么?”源稚生说。
“就是这个道理,反正大家的目标都一致吧?您希望王将死,我们也是一样的。”樱井小暮说:“这就是我此次来访为您献上的礼物,想要杀死王将并不一定非得您放下身段化身为恶鬼,跟恶鬼合作就是另一条出路。比起您,我们更了解那个男人。。”
“你凭什么认为,这种提议对我会有吸引力?”源稚生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我完全可以假意答应你们的要求,然后借机处决掉你们,再腾出手专心对付王将。”
“如果这样,那就是我们的命,我们接受这样的命运。”樱井小暮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很早就接受了,从被判决为鬼的那一天开始。”
樱井小暮的话似乎是触动了源稚生心里的某根弦,他沉默了许久才放下茶杯,抬头问道:“卡塞尔学院的人,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樱井小暮诚实地说:“我们为了杀死王将而相聚在一起,是志同道合的伙伴。”
“以学院的立场,他们会跟鬼合作?”
“学院的立场是杀死神,这片土地上所发生的其他斗争与他们无关。”樱井小暮说:“而在昨夜的行动前,恺撒小组确定了王将已经接近复活神的终点,所以我们的合作是顺理成章。”
她的话解开了源稚生心中的一些疑惑,他原本猜想昨夜源稚女刺杀王将的行为可能是猛鬼众之间的内斗,但是学院的加入又让他不得不否定这个想法——作为卡塞尔学院的毕业生,他比谁都了解学院的原则,恺撒小组愿意帮助源稚女刺杀王将这件事,确实能够从侧面证实樱井小暮说法的可信度。
只是这件事情中的疑点仍然存在,因为源稚生很了解自己的弟弟。
源稚女是个丧失了理智的疯子没错,但与此同时他又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那种疯子,以恺撒的自傲很可能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了那个年轻人,可事实绝非如此——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能够控制源稚女的人,就连那个老谋深算的王将也是其中的失败者,任何人跟源稚女面对面都必须保持警惕,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露出鬼的面目来。
他有些犹豫,一方面是对樱井小暮的说法将辛苦吧。王将确实表现出了极为恐怖的那一面,可是那个男人真的是无法杀死的么?源稚生对此仍抱有疑惑;一方面则是不确定恺撒小组的安危,此时那帮自以为是的年轻人也许已经被源稚女杀死了也说不定。
可是……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的话……
“我可以说一句话么?”这时,他身后的樱忽然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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