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扼住他咽喉的龙爪松开了,眉心忽然开始发烫,本已衰弱的意志和力量再次苏醒,此前几乎已经无法维系的爆血状态再次启动。
无边无际的黑炎和记忆中的少女消失在了眼前,楚子航又一次置身于火场的中央,紧握着手中的那柄传世斩鬼刀“蜘蛛切”。
黑血从蛇男的双眼汩汩流出,楚子航一招反手的“苏秦负剑”瞬间毁掉了它的两只眼睛,颅骨和肋部的剧痛感再次袭来,但他还是摆出了标准的“正眼”架势。
蛇男痛苦而妖娆地舞动着,烧红的双刀划出明亮的刀弧,渐渐逼近楚子航。其他死侍都伏低身体,长尾在身后摆出扭曲的S形。这是蛇类进攻前的预备动作,脊骨弯曲肌肉收紧,猛地弹向猎物的时候,它们会绷得笔直。
楚子航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蛇男的双刀上,眼盲并没有严重地削弱蛇男的战斗力,它靠着灵敏的嗅觉锁定了楚子航的位置,出尽全身力量把长刀舞成火热的狂风。
它还是人类的时候想来是位剑道爱好者,无数遍地做套路练习,这些攻防技巧深深地刻在它的记忆中,以至于在畸变之后仍未忘记。
柳生新阴流·五方出势,楚子航能隐约地判断出蛇男的刀术流派。蛇男一轮轮地重复五方出势,加上它惊人的臂长,身边两米都是火红的刀影,乍看上去密不透风。
身体的疼痛并未影响楚子航的判断力,他清楚自己只有一次出刀的机会,出刀就得斩断蛇男的颈骨,彻底瓦解它的战斗力,否则会来不及反身应付背后攻过来的死侍群。
被强化过的血统在体内横冲直撞,楚子航猛地踏地,冲向蛇男,和背后那群死侍拉开距离的同时凌空跃起,蛇男直起身体的时候有接近三米高,他必须跃起挥刀才能将它斩首。
脑后传来刺耳的啸声,另一柄刀正破风袭来!难道死侍群中还有另一名死侍会使用武器?但楚子航身在空中已经无法闪避,他迎上密集的火红色刀光。
蜘蛛切只砍中了蛇男的胸口,被背后那柄刀干扰,楚子航出刀的时机差了一点。但他居然平安地落在蛇男面前,关键时刻蛇男的刀舞戛然而止,它的脑门上插着一柄利刃!
黑色的猎刀!那柄刀脱手飞掷,在很近的距离上擦过楚子航的侧脸,插进了蛇男的脑颅!
楚子航不由自主地笑笑,原来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跟他一样固执。黑影冲破火墙,双手冲锋枪扇面扫射,射击动作大开大阖……这位一贯如此,什么时候都是王者气概。
蛇男伸手从额头上拔下猎刀,高举猎刀对四下发出愤怒的嘶吼。
“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摆出自由女神的姿势,你果然是个搞笑角色!”恺撒从背后抽出了那支古董猎枪,一枪管塞进了蛇男大张的嘴中,一声轰然巨响过后,蛇男的下颌骨完全碎裂,它手中的猎刀应声落地,身体也抽搐着倒在了烈火之中。
很快死侍腰部以上的身体像是半截蜡烛那样开始熊熊燃烧,露出了古铜色的骨骼——源稚生的猜测没错,死侍的油脂果然极其易燃,前提是鳞片下的脂肪直接接触明火。
恺撒拾起狄克推多插入风衣中,楚子航把剩余的铠甲部件也解了下来扔进火堆里,恺撒双手抄起司登冲锋枪,扔了一支给楚子航,楚子航从风衣中抽出温彻斯特霰弹枪,也扔了一支给恺撒。两人背靠着背,一边用弹幕压制死侍群一边往电梯井的方向缓慢移动。被冲击波掀翻的死侍群重新集结起来,狰狞的金色眼睛围绕着恺撒和楚子航,子弹一再地把它们打倒在地,它们一再地直起身体往前冲。
恺撒和楚子航都不说话,机械地装填子弹、上膛、开枪,能够保护他们只有前方的弹幕,一旦弹幕消失死侍群就会扑过来撕咬。它们对于恺撒和楚子航手中这吼叫的、喷火的、能令它们剧痛的东西充满畏惧,其实有限的枪弹并不能给造成致命伤,它们只要一拥而上就可以把这两个人撕碎。
但子弹迟早会耗尽,就像人举着火把吓唬狼群,但火把渐渐要烧完了。
“回来救我并不是什么理智的决定!”楚子航一边开枪一边大吼:“再来一挺加特林重机枪我们也杀不出这里!”
“妈的!你以为我想来么?”恺撒端着司登冲锋枪扫射,嘴叼着霰弹往霰弹枪里装填,他必须保证至少有一只手的枪在发射,“可那个日本人一直在说我们走吧我们走吧!我为什么要听一个傻逼的话?”
楚子航不再说话了,只是笑笑。
苍红色的立柱一根接一根倒塌,炎风和黑烟在大厅中横冲直撞,壁画在火中卷曲,画上的龙蛇夭矫欲飞。
……
源稚生的视野一时清明,一时被黑烟遮蔽,他看着那两个互为对手的男人背靠着背战斗,死侍群越逼越近,近到恺撒有一次把枪管递进了死侍张大的嘴里才开枪把它打飞出去,楚子航把长刀和蜘蛛切插在面前,如果有死侍逼得太近他就拔刀逼退它,然后再拾起枪来开火。
他们离源稚生很远,烟尘如浓雾般笼罩着这座大厅,能见度低到了极点,有时候低头源稚生都看不到自己的手,可他似乎总能看见远处那两个背靠背的男人,他们似乎闪着光,他们的光无论黑烟或者浓雾都遮挡不住。
雪片般的文件被吸入火场中焚烧,它们在火风中震颤着化为火焰的蝴蝶,让源稚生想起红莲烈焰中的极乐馆,那晚也是这样,明亮的蝴蝶飞舞在火焰中,那些都是燃烧的万元大钞。
回想起来樱井小暮真是一个很美的女孩,恰恰是源稚生会喜欢的那种类型,如果是在东京的酒吧中见面,源稚生也会走到她的桌边邀请她一起喝一杯。
她差一点就死了,如果不是龙王及时赶到,她大概已经因为进化药的作用变身成了生满青灰色鳞片的恶鬼。源稚生毫不怀疑樱井小暮那时的觉悟,在那样的烈火中她早已明白了自己的结局,可仍然固执地想要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一般起舞……就像此时火场中搏杀的恺撒和楚子航,就像在肺螺堆中跋涉的恺撒和楚子航……坚持到死都不放弃,到底是美德还是愚蠢?
“我是正义的伙伴!”恺撒的怒吼声回荡在他耳边:“从不丢下朋友就是我的正义,我为我的正义活着,也为我的正义去死!”
真是孩子气的话,可是真羡慕,羡慕他的年轻和无所畏惧……
源稚生把仅剩的力量灌注在左臂中,骨骼爆响,他从腕部到肘部肩部全部脱臼了。这是特殊骨骼构造带来的便利,他可以通过发力让自己的全身关节脱臼。剧痛折磨着他的脑部神经,但他还是挣扎着把脱臼的胳膊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脱臼之后他的胳膊软得像是面条,关节可以逆向翻转。右臂也挣脱出来了,他用单手脱掉自己的白衬衣,把它卷成一团,然后拔出童子切安纲切开了左手手腕,腕血瞬间就把白衬衣染红了。当这件衬衣吸收了足量的血液之后,源稚生把它狠狠地投向了火场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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