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动的话就拿起枪来射击!”恺撒扭头怒视源稚生,这才发现源稚生正试着端起一支司登冲锋枪,但他的力量衰竭到无法瞄准。
“王权”对源稚生的消耗之剧烈可想而知,能够以拳头打裂青铜的男人现在连区区一支司登冲锋枪也端不起来。
“那就到电梯里去!快!”恺撒大吼:“别留在这里碍事!”
楚子航发力越过一具燃烧的尸骸,只剩下十几米了,恺撒一边射击一边焦急地对他招手。这时腥风从正上方传来,扭曲的蛇影狠狠地砸在他的背后,他扑倒在那具燃烧的尸骸上,风衣立刻烧着了。
恺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名死侍出现得极其蹊跷,避开了他的弹幕。他仰头看向空中,忽然明白了,大厅顶部装饰成古代佛寺的模样,有大梁和椽子。源稚生刚才就是藏身在大厅顶部,忽然出现在死侍群的中央释放了“王权”。而这名死侍也从某个地方游上了屋顶,忽然跃下用长尾死死地缠住楚子航,把他的上半身狠狠地往后扳,这是想用肉体的暴力把楚子航拦腰折断。
楚子航的黄金瞳变得血红,这是大脑充血的迹象,他伸手摸索落地的蜘蛛切,但他的眼睛已经模糊无法视物,蜘蛛切就在手边不远的地方,可他的手指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
恺撒握枪的手在抖,他无法在这种情况瞄准,只能期待着楚子航忽然发力挣脱那名死侍,然后他就可以把整整一匣子弹打在那名死侍的脑袋上。
但燃烧的蛇神纳伽忽然出现楚子航背后,灼热的长刀刺穿了楚子航的身体,那个使用双刀的蛇男一刀砍断缠住楚子航的同伴,伸手抓住楚子航的头颅,把他整个人提起在空中。他鼓动着鼻翼嗅吸着楚子航身上的气味,大概不明白猎物身上的那种鲜美的血味为什么忽然淡了。
蛇尾猛地一甩,它拖着楚子航去向火场深处,楚子航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恺撒,俨然是下命令的眼神。
恺撒真讨厌那种眼神,那种他决定的事就不能更改的眼神,楚子航居然敢对他高高在上的恺撒·加图索下令,命令他离开!
这时他听见背后的电梯门响了,他回头,发现源稚生正把手拦在打开的电梯门上。
“快走!我们救不了他的!”源稚生用虚弱的声音说:“你一个人怎么可能从一群死侍手里抢人?”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恺撒抬脚踢在源稚生胸口,满脸狰狞地把他摁在电梯门边:“你走不了!今天如果我的朋友走不了那你也走不了!记住!你是最后一个走的!”
“这种冲动有用么?在战场上每个人都是可以牺牲的!你是组长,组长的任务不是最大程度地确保团队存活么?”源稚生嘶哑地吼。
“不!我不是组长!我是正义的伙伴!”恺撒一字一顿:“从不丢下朋友就是我的正义,我为我的正义活着,也为我的正义去死!”
恺撒用自己腰间的紫色丝绳把源稚生捆了起来,这种时候必须捆住源稚生,否则他转身去救楚子航的时候源稚生一定会操纵电梯离开。他自认早就看穿了这些卑鄙的日本人,他们绝对会在你的背后打黑枪,而且是以“大义”之名。
“我不能忍受不正义的自己,如果世界上真有那个人……那我第一个杀了他!”他狠踹源稚生一脚,把五六支冲锋枪一起背在肩上,转身像箭一样射向火场。
……
楚子航的意识有些模糊,他尽可能呼吸着空气中残存的氧气,身体还没有被偷袭者束缚过后大脑充血的状态中完全恢复过来。
目所能及之处只有火焰与黑烟,方才蛇男的一刀贯穿的其实是楚子航还未来得及脱掉的胸甲,只是赤红的刀身还是烧伤了他的腰部。不过此时肋部的灼烧感远不及此时颅骨传来的剧痛——持刀蛇男的手正抓着楚子航的头颅,将他带往的位置几乎是火场正中间,他们的身边围绕着数十名死侍。
楚子航闭上双目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心想着这或许真的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看似坚实的横梁就会彻底塌陷,也许是下一次地震,也许是什么易燃物被火焰引爆。还有一种可能,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在那之前这里的氧气就被消耗殆尽,他会葬身火海,这里的所有死侍会给他陪葬。
回想自己这一生主要的优点和缺点都是固执,深入骨髓的固执。固执地要把命运抓在自己手里,因为这份固执他进入了卡塞尔学院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也因为这份固执他从未真正了解那个女孩,他固执地拒绝任何人,独自生活在人群中的角落里。
有时候想想自己在某些方面或许也跟恺撒一样中二,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所以不肯对一切“世俗的”东西低头——以至于到了生命的最后也是固执地握紧刀柄,握紧刀柄的感觉才是活着的感觉。
他曾短暂的考虑过自己死后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可现在想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如果源稚生和恺撒幸存的话,他们中的一个会把自己在水下的遗言完整的发送给自己的继父,另一个估计会戴上墨镜把自己打扮成国际刑警,亲自护送他的骨灰回到故乡,然后打着一柄黑色的雨伞,参加他的葬礼……那大概会是个雨天。
都说畏惧死亡是人类的本能,但楚子航对此观点持保留意见,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在那个高速公路上的雨夜死过一次了,如今再次直面死亡,心中存有的比起恐惧,更多的或许是不甘和遗憾——他还有未能完成的事……和想要杀死的东西。
突然,有什么东西如清水般坠落在他的脑海深处,一朵涟漪泛起,颅脑中的剧痛忽然有所缓解,楚子航的神志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猛地睁开眼睛,周身的火场中不知何时燃起了数团妖冶的黑炎,黑炎如有生命般得飞速吞噬着附近的火团,然后又如神话中摩西分海般生生地分割出了一条通路,周围的一切好像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是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有人赤着脚从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踩过。
“现在就死掉的话,我们的约定就得作废了哟。”女孩的声音在那条大理石通路的远端响起。
真是熟悉的声音,楚子航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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