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壁画
“你释放了镰鼬么?”楚子航问。
“从出电梯开始就释放了,但没有得到任何反馈,我不知道是该觉得奇怪,还是……”恺撒抬起头,他跟楚子航同时抽出武器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面前的影壁上除了那副意义不明的画作外,还有更令人惊悚的东西,那是淋漓的鲜血。
黏稠的红色缓缓向下爬动,简直就像是把一桶桶的红色油漆泼了上去。在过往执行部的任务中,恺撒和楚子航曾经面对过最凶残的死侍,见过最血腥的杀戮场面,但都不及这面影壁来得血腥。
一个成年人的身体里大约只有五升鲜血,不管受多重的伤,出血量也是有限的,死后心脏停止跳动,血也就泵不出来了,会干涸在血管里。可影壁上的血多到能把这面墙重新粉刷一遍,这得死多少人才可以?又得是怎么样残酷的手法,才能让他们的血液在心脏停止跳动前大量泵出,溅在这面影壁上?
血液还能流动,说明屠杀刚刚结束不久,而镰鼬们的一无所获则证明了,凶手已经离开此处,而在他们之前来到这里的执行局干部……大概已经被全灭了。
楚子航提着刀绕过影壁,他踏入了这一层的最深处,按照神道和影壁的先后次序,他现在踏进了供奉棺椁的阴殿。刀上的微光照亮了他的侧脸,黑暗中黄金瞳狞亮,满鼻子都是血腥气,刚才这股味道被熏香味掩盖了。
脚下是薄薄的一层液体贴着地板横流,踩上去略微有些黏稠,不必说那是还未凝固的鲜血,如果亮灯的话这里的地板大概是通红的。满地都是尸体,尸体围绕着堆积如山的文件箱,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风衣,他们全都是执行局的干部,顶级精锐,在忙于搬运文件的时候遭到了突袭。
“还有体温,看来是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恺撒蹲在了一具尸体旁,手指指向死者的心脏部位——那里渗出的血液已经完全将死者的白衬衫染成了鲜红色:“下手很重啊。”
“贯穿伤,心脏被刺穿的同时,左肺动脉和右肺动脉也被斩断。”楚子航用手掌比划了一下:“这些事情在一瞬间完成,所以心脏才能在最后一次跳动中泵出几乎所有的鲜血。”
“这些人都带着枪,但从杀戮开始到结束,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把枪掏出来,估计十秒之内这些人就都被杀死了。”恺撒沉思:“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能那么快,校长。”
“会是校长呢么?”
“校长就算是想杀人,也不会把现场搞得这么夸张。”恺撒摇头,从死去执行局干部的腰间抽出了一支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扔给楚子航:“要是早上来几分钟,估计就得让路明非和诺诺给我们收尸了。”
楚子航用衣袖抹去枪上残留的血渍,把枪别在腰间。他认同恺撒的判断,如果再早几分钟他们都会死,即便有“君焰”这种能力,但在可以匹敌昂热的高速中楚子航根本来不及释放言灵,来不及暴血就失血昏迷。恺撒的生存几率反而高些,但被杀几乎是一定的,他可以提前觉察到进攻,但无力抵御对方极速的进攻。
就像某本武侠小说里说的,天下武功无不可破,唯快无敌。
“有什么人敢在蛇岐八家的总部里对执行局大开杀戒?”
“大概是个艺术爱好者吧。”恺撒耸耸肩:“给我电筒。”
恺撒拧亮电筒之后高举过顶,贴着墙壁行走,狰狞绚烂的壁面被照亮了,仿佛一部历史长卷在他们面前展开。跟影壁一样,墙上铺满了赭红和靛青色的古画,人身蛇尾的古代生物组成一眼看不到头的祭祀队伍,有的高举火把,有的手持长杖,还有些驾驭着背生双翼的龙,祭祀队伍围绕着巨大的地洞舞蹈,地洞中躺着巨大的骨骸。画师用熔化的真金绘画那具枯骨,它的左眼是太阳而右眼是月亮。
楚子航站在壁画下方仰望,久久地说不出话。仅是影壁上的一幅画就美得令人窒息了,而面前的墙上是数以百计的古画连在一起,描绘出一个难以想象的世界。
“看来这座空荡荡的大殿就是用来陈列这些壁画的,他们需要足够大的墙壁,所以把整层楼都空出来了。”恺撒说:“日本人奢靡起来可真是凶残。”
楚子航用手指在壁画上蹭了蹭,指尖上染了一些红色的粉尘。他嗅了嗅自己的指尖:“是氧化铁做的颜料。”
他接过恺撒手里的电筒,缓步前进,一幅接一幅地看着壁画,再也不说一句话。
“看出什么没有?”恺撒在楚子航屁股后面跟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发问。
加图索家的少爷屈尊降贵当宿敌的跟屁虫,通常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恺撒心里承认楚子航在知识积累这方面远远胜于他,他又对这些壁画太过好奇,所以才不耻下问。
“像是佛教中的本生画。”楚子航沉思了很久:“原木不是绘制在这里,而是画在某座古代寺院的石灰质墙壁上,有人用胶和化学品把这些壁画从朽烂的墙壁上整体剥离下来,把它们转移到这里的墙壁上。在文物保护中这种作法被称作‘整体揭取’,是非常精密的操作。”
“什么叫本生画?”
“佛教中有一种特别的艺术形式,名叫佛本生画,通常是若干张组成一个系列,描绘佛祖释迦牟尼的前生故事。这种画在敦煌非常多见,在公元三四世纪的中国也曾流行过。”楚子航说:“也就是说这些壁画有接近两千年的历史了。”
“能让蛇岐八家不惜花费一层楼来摆放它们,应该不只是因为艺术价值和绘画技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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