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恺撒轻声说。
……
“呼叫恺撒!呼叫恺撒!回答!回答!”楚子航大吼。
弹出深潜器三分钟之后,恺撒躺在了肺螺堆中,他最后一个动作是紧紧地抱紧一堆肺螺,从头盔内的摄像头来,他的脸上残留着淡淡的笑意。
没有回答,生命监控设备上他还有心跳,但是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楚子航捂住了麦克风,摘下耳机递给路明非,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记住,从核动力舱脱离开始,须弥座已经监控不到核动力舱运转的数据了,在水底通讯必须依靠电缆。”
“师兄你在说什么?”路明非有些茫然。
“也就是说你不告诉源君的话,他不会知道核动力舱有没有再度点火。如果我没能把恺撒带回来,你就告诉源君点火已经成功,但无法回收我和恺撒,让他立刻回收你。源君无法核实点火的结果,但他只能选择回收你。”楚子航把耳机戴在路明非头上,“别说太多话,也别出于不好意思跟我争。就像恺撒不是为了牺牲自己救你我而出舱的,只是作为队长,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把我们赶出舱去。”
“师兄……”
“恺撒拜托我转达,希望你不要介意他刚才说的话,他没有恶意。”楚子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作战服,缓缓地说:“你知道的,我们都信任你的能力,只是在深水作业的情况下你的经验不如我们而已。”
“而且,我的骄傲也不允许我让一个叫我师兄的人出舱。”楚子航起身:“如果我们三个中最后只有你能逃生,不要因此觉得有负罪感,也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导致我和恺撒出事,到那个时候,就由你接任下潜小组的组长。”
“昨晚,源君在酒店楼下跟我聊了几句,并且提出,希望我们能够退出这次任务,但具体的原因他没有说。”楚子航顿了顿:“我婉拒了他,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会不会怪我?”
路明非摇摇头。
“是么。”楚子航笑了笑:“那么上岸之后请帮我转告源君,这件事不是他的责任,我也不怪他。
“刚刚在留遗书的时候,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但是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所以好好跟诺诺说几句话吧。”楚子航走向加压舱:“你还有目标没实现呢,不像我,我没什么目标了。”
“师兄你是喜欢小龙女么?”路明非哑着嗓子问。
“你叫她小龙女么?”楚子航在背后扣上了压力舱的门。
……
路明非独自坐在驾驶舱里,无言地看着那些肺螺像泥石流一样渐渐地要把恺撒和楚子航都淹没。
附着在彼得大帝号外壁上的肺螺大概有几百吨重,砸在人身上都能把人砸死。楚子航正试图爬向恺撒,但他落入肺螺堆的时候被海流带歪了,落地点不如恺撒好,因此他距离核动力舱比恺撒距离核动力舱还远。
恺撒整个人昏迷了,而楚子航的生命体征也越来越糟糕,他正靠暴血来支撑自己,但在这种极端环境中暴血的作用也不明显。
机会越来越小,球一样的楚子航仍在肺螺堆中划动手臂,虽然明白他已经竭尽全力,这场景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终于,楚子航突破面前的肺螺,抓住了恺撒装具背后的扶手,他试图用带子把球形的恺撒拴在自己的装具上,可两个圆形怎么携手并肩是个大问题。
越来越多的尸守爬出地面匍匐着游动,让人想起春天来时千万蚯蚓从泥土中钻出。熔岩中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挣扎着,它的鳞片是黑色的,背脊上生出带倒钩的骨刺,黑色的金属钩刺穿它的肌体,把它牢牢地锁定在废墟之下。
但金属钩就要限制不住它了,它用粗壮的尾部疯狂地鞭打地面,仍矗立的建筑成片地坍塌,金属碎片和沙砾一起浮起,在海水中形成大片的雾障。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路明非隔着观察窗,看见那道裂缝中飞出了萤火虫群。
是那些鬼齿龙蝰,它们第一次出现就是从海沟上浮,可谁也没想到废墟就是它们的巢穴。龙蝰们在海水中拉出银色的光带,它们对肺螺那样的小东西和尸守都没有兴趣,而是渐渐逼近了挣扎中的恺撒和楚子航。
路明非记得诺诺说过,鬼齿龙蝰聚集成群可以把青铜柱咬碎吃掉。那么用来制造齐柏林装具的钛镁合金能不能经受得起龙蝰的牙齿?这个问题恐怕会很快就要就答案了。
楚子航松开了恺撒,拨开面前的肺螺往核动力舱那边去,很显然他明白眼下的局面,很清楚自己跟恺撒没法跑,所以只能在尝试在龙蝰们扑过来撕咬之前,能否把核动力舱点上火。
可那串就连设定密码的人都无法回忆起的数字,楚子航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路明非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事情果然变成了这样,作为这个小组里最没有话语权的家伙,他甚至无法阻止恺撒和楚子航前仆后继地替自己去死。在那两个臭屁的家伙的心里,或许自尊的价值要远胜过生命的重量。
这真是世上最划算的交易,你叫他们老大和师兄,他们就真的把你当小弟,真的毫不犹豫的替你去死。
路明非仰起头,缓缓睁开了有些失焦的双眼。
“路鸣泽,出来。”
没有人回应,想想也是,毕竟小魔鬼自称自己去度假了。
“有生意也不做么?”他又说。
“真的?”这时,一双灵巧的手忽然按在路明非的肩上,卖力地帮他按摩着肩井穴,些稚嫩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笑意:“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哥哥?”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