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诺诺敲他的脑门,顺便威胁道:“我也要看夜景,想麻烦小哥你跟我换个座,怎么样?”
“哦哦。”路明非点头,踮起脚朝着师姐的座位爬,诺诺也采取相同的姿势朝他的座位爬去——他们都没穿鞋子,所以此时移动着互换座位的姿势难免有些像是躲避报警红外线的特工,或者是花果山上的两只猴子,总之是有些滑稽。
“真美啊。”诺诺望着窗外,轻声说:“这是我第一次来日本。”
“我也是第一次,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抽空去一趟秋叶原……”路明非附和着,忽然,他感觉到身下有什么东西在硌着自己的屁股,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师姐的座位缝隙里塞着一本手掌大的书籍。
“诶?师姐你什么时候把这书带上飞机的?”路明非看着自己手里的《旅行实用日本语100句》,疑惑道。
“我上飞机的时候,就发现这书就在座位上了。”诺诺头也不回地说:“正好,临时抱佛脚学几句日语,逛街的时候有用,搞不好还能杀杀价。”
“你要学日语跟我学不就好了?”路明非不觉得这一百句日文里还包含了“砍价应用语”一类的内容。
“哪有大姐头向小弟求教的?”诺诺转身弹他的脑门,提醒两人之间地位的差距。
“那不是还有个词叫‘不耻下问’么?”路明非热心地说:“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请孔明,今有师姐……”
“闭嘴!”诺诺扑上来捏住他的嘴,虚做了一个从左往右拉拉链的动作:“有不懂的地方我自然会去问你,在那之前不许瞎提意见!不许蹬鼻子上脸!明白?”
“嗯嗯……”路明非只好点头表示顺从,主要是实在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
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横滨市郊外。
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海岸线,二战之前这里是连绵的渔村,现在渔民们都已经迁入横滨当起了市民,只留下他们当初停泊渔船的码头,被海水日复一日地拍打。
车灯割裂了夜幕,一辆黑色的奔驰mpV从公路的路肩上翻过,穿越盐碱滩驶向目的地。樱驾驶着车子,副驾的源稚生皱着眉头,感受着身下传来的清晰路感。
这种路况,很显然不是适合mpV发挥的场所。
“该死,不该开这辆车出来的。”源稚生问:“确定辉夜姬没搞错么?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机场?”
“辉夜姬不会出错,而且这里确实是有机场的,不过废弃了很多年,跑道也很短。但以斯莱布尼号机师的技术,应该可以安全降落。”樱从容地驾驶着这辆七座汽车,侧目扫了一眼GpS屏幕上的定位。
她一身黑色西装搭配修身的长裤以及梳得整齐的高马尾造型未变,只是鼻梁上多了一副平光眼镜,这身装束的她站在源稚生身后很容易被忽略。
这就是忍者的本分,永远都是站在阴影中的人,必要的时候是致命的刀,有时候还是舍身的盾。
“就是那里,前方的跑道。”樱说。
不可思议地,在荒无人烟的盐碱滩上出现了一条跑道,或者说半条,另半条已经被海水淹没了。
“这条跑道修建于1941年,那时候地球还没有温室效应,海平面还没有这么高。”樱又说。
在源稚生的授意下,樱把车停在跑道尽头,让大灯迎着跑道照射——在这种完全没有灯光照明的简易机场,机师只有靠车灯指引方向。
“还有三分钟,既然是校长的专机,应该会准时。”樱说。
“简单地准备一下吧,好歹有个欢迎仪式的样子,政宗先生说了不要虐待他们,我们就对他们好些。”源稚生半坐在引擎盖上,不知道哪里吹来的海风擦着衣领拂过,本就没几分的酒意彻底这会儿也散去了。
樱在车顶上铺了一张雪白的餐巾,摆下四个郁金香杯,打开香槟把杯子一一斟满,又把一束明黄色的郁金香摆在酒杯旁,再用四枚日本小国旗插入青柠檬片里,把柠檬片放在酒杯口。这大概是日本分部历史上最像样的欢迎仪式了,有车来接有象征胜利圆满的黄色花束还有香槟酒,只差热烈拥抱。
但源稚生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他向来讨厌跟别人有身体接触,尤其是面对无能者。
实际上,日本分部上下都把本部称作“幼稚园”,因为每次派来的专员多半是经验缺乏的孩子,而接待本部专员的工作则被称作“带孩子”。源稚生不喜欢带孩子,更不用说这次来的还是几个还没到实习期的“小婴儿”,亲自带樱来接机也只是因为橘政宗在电话特意叮嘱了他而已。
从大海的方向传来了轰鸣声,阴云密布的天空中伸手不见五指,但似乎有什么飞行的猛兽正携裹风雷扑近。
“还算准时。”源稚生低头看了一眼夜光腕表。
触及海水的瞬间,斯莱布尼尔忽然亮起全部的照明灯,在水幕中这架黑色湾流就像是从夜幕中浮现的魔鬼,它滑上了还没被海水覆盖的跑道,轮胎和煤渣跑道摩擦,带着刺眼的火花。源稚生叼上一根日本产的“柔和七星”香烟,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不及刹车的湾流直冲过来。
跑道太短了,对于一架刚刚结束超音速飞行的飞机来说绝不够用!最后五十米,湾流忽然向前方喷射出火流,发动机逆向推力全开,高达数百度的高温气流几乎能把车身两吨重且拉了手刹的mpV都推动,但源稚生依然半坐在引擎盖上,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湾流停在mpV的前方,就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冲向斗牛士,但在最后一瞬间被拉住了尾巴。
只差几米它就会撞上车子,夹在两者中间的源稚生绝无生还的机会。
“疯子!”机师对源稚生竖起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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