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耶梦加得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跟你说过的,我是你的同学,一直都是。”耳旁,传来夏弥低低的声音:“作为两个没有朋友的人,我们也许是彼此最熟悉的人也说不定。”
楚子航想要开口,可是喉间却像是被什么封堵住了。
他意识到,任何反抗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根本就还没有醒来。
夏弥好像也不介意他的沉默,就跟之前一样,楚子航不说话的时候,她总是会自己找话题:“你约过一个女生去水族馆,她是仕兰中学的舞蹈团团长,你和她一起做过一份论文。那年夏天天气很热,你去过她家一次。她家住在一栋老房子里,被一株很大的梧桐树遮着,你在桌子上整理参考书目,她在你背后的瑜伽毯上练功,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倒立、劈腿、空翻……可你头也不回,只是说那间屋子很凉快。”
漆黑的视界里忽然多了些色彩,楚子航看到了一个人影在脚尖点地,轻盈地旋转,她的脖子修长,腿也修长,就像踏水的天鹅。
“你还请过一个女生去电影院,她是仕兰中学篮球队的拉拉队长,有一次你们篮球队和外校比赛,她穿着高跟靴子跳舞助威,还在看台上大喊你的名字,她梳着很高的马尾。”
舞动的人影停了下来,她手伸到脑后,把头发抓成了一个长长的马尾辫,英气的样子就跟甲板上的那个女孩一模一样,嘴里还哼唱着一首楚子航很耳熟的歌。
那仕兰中学的校歌,每一次运动会或者重大场合都会被拿出来唱。
楚子航想起来了,那个穿紫色短裙和白色高跟靴子的啦啦队长,她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在眼皮上抹了带闪闪小亮片的彩妆,她的眼睛那么亮,把亮片的反光都淹没了,打后卫的兄弟拿胳膊肘捅着楚子航的腰说,那妞儿在看你哎,那妞儿在看你哎。
还有那株把天空都遮住的大梧桐树,外面的蝉使劲地鸣,树下的小屋里流动着微凉的风,他的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背后是无声的舞蹈,黑色的天鹅旋转。
还有水族馆里那只呆呆的小海龟,还有同样呆呆的、背着海龟壳教它游泳的大叔,舞蹈团团长隔着玻璃指着海龟的小尾巴哈哈大笑;还有那部没什么人看的爱尔兰音乐电影《once》,巨大的放映厅里只有他和拉拉队长,光影在他们俩的脸上变化,拉拉队长那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记起那些模糊的脸了,一张张叠合起来,变成了自己身前的女孩。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一生中始终被观察着,观察他的龙类藏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从不走近,却也不曾远离。自己忘了她,自己每晚都要回忆很多事,却没有一件和她相关。
身体的主导权又回来了,楚子航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胸口,灼热的血从巨大的伤口里慢慢地涌了出来,如果不是因为被那只锋利的爪塞住了,整个心房里的血大概会瞬间流空,一滴不剩吧?
“没想到?”夏弥轻声问。
楚子航面前的不是那个天使般的女孩了,她的身体不着片缕,仍然纤细玲珑,但全身是都变成了铁青色,随着呼吸,锋利的鳞片缓缓舒张。那些刺破皮肤吐出的鳞片把波希米亚长裙撕裂成了碎片,原本冻得通红的脚前端,黑色的利爪取代了剪得圆圆的脚趾甲,她右手的利爪刺入了楚子航的左胸,双脚利爪插进了楚子航的两腿膝盖。
她歪着头看着楚子航,像是在欣赏他此刻的痛楚,金色的瞳孔中带着森冷的笑意。
夏弥猛地撤出利爪,楚子航一掌按住伤口,以免全身的血在一瞬间涌出来。他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无力地坐下,满是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夏弥,大概是想在血流完之前看清楚那是谁,或者什么东西。
“原来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平行时空啊。”楚子航嘶哑地说:“你的真名。”
“我说过的,我有一个哥哥。”夏弥平静地说:“世人叫他芬里厄,大地与山之王。”
“芬里厄,北欧神话里邪神洛基和女巨人安尔伯达所生的狼。”楚子航低声说。
“对,所以你也猜到我的名字了,对么?”夏弥扭头看着楚子航,微笑。
“耶梦加得。”楚子航无力地靠在棺木的边上:“芬里厄的妹妹。”
“对啊,”夏弥点头:“我就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在你们人类的神话里,我是环绕‘中庭’的那条蛇。”
“你们应该还有个妹妹海拉,死神海拉。”
“海拉还没生下来呢。”夏弥眯眯眼,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但你应该看不到那一天了。”
楚子航咳出了一口鲜血,无言地望着身前的夏弥……不,那个女孩已经跑远了,现在他身前的,是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
耶梦加得伸出化为利爪的手,指尖骨刺并拢如刀,缓缓地刺入楚子航的伤口:“不过别害怕,很快痛苦就会结束的,只要我把你的心脏摘出来,你就会变成死人之国的一员。我们还是好朋友啊,我们还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
“作为……死侍么?”楚子航双目迷离,黄金色的瞳孔正在溃散:“死侍会记得过去的事么?”
“没关系,我会讲给你听的。”耶梦加得缓缓加力,刃爪切断了楚子航的肋骨,没入胸膛深处,再从他的背后透出,整条手腕都进入了楚子航的体内,仅存的鲜血从他背后喷涌出来,在极高的血压下,仿佛一条腾空飞的墨龙。
此时,楚子航的黄金瞳忽然亮起,像猫的眼睛遇到强光那样收拢为缝,从细缝中喷射出去的瞳光锐利如刀。他伸手握住了耶梦加得的手腕,猛地收紧,腕骨在一阵“咔咔”的声音里折断,耶梦加得痛得狂呼出来。她抽不回手来,楚子航断裂的肋骨像是一个捕兽夹似的,把她的手牢牢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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