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说什么呢?”路明非给芬格尔递眼色。
“教授问她皇女殿下人在哪,她说自家小姐在换衣服,让我们稍等先用下午茶。”芬格尔切着盘中的华夫饼,低声说。
“你懂俄语?”路明非有些惊讶。
“略懂略懂。”芬格尔冲他一挑眉:“不像你,被人用家乡话骂了都不知道。”
“去去,我善良地像是一只小松鼠,谁骂我?”路明非端起与茶壶同色调的白金色茶杯,小口啜饮着杯中的甜茶。
“哇,味道不错呀,感觉酸酸甜甜的像是冰红茶。”路明非赞许地点头,刚放下杯子,身后的侍女便立刻上前帮他添满茶水。
“废话,红茶里头放糖和柠檬片,能不像冰红茶吗?”芬格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嘴里没吃完的华夫饼被温热的甜茶顺带送服进了肚子。
“因为这里寒冷的气候,俄国人普遍喜欢重口味、高热量的食物和饮品。”芬格尔的目光瞄了瞄侍立在他们身后的侍女小姐们,又压低声音:“等人到中年,新陈代谢变慢导致无法匹配高热量食物的摄入,到时候他们的身材就会像是吹气球一样地迅速发胖。刚刚来的路上你没注意吗,这儿的大妈各个腰围一米粗!”
“真残忍啊。”路明非也同情地看了看这几位身材苗条的侍女,感慨道:“我已经能想象她们二十年后的模样了,岁月真是把杀猪刀!”
一位侍女注意到了路明非的眼神,立刻上前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需求,吓得路明非还以为侍女小姐能听懂中文,赶紧心虚地说了一声“No,thanks!”,往嘴里丢了一块甜得发腻的粉色马卡龙蛋糕以掩饰尴尬。
就在这时,高跟鞋的声音忽然在耳旁响起,路明非嚼动着嘴巴,下意识地抬头。
来者是个好看的女孩儿,水貂皮帽子罩住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青灰色大衣之下露出的肌肤也是白得发亮。女孩虽然有些娇小,但合身的大衣和脚下踩着的那双棕色高跟靴子却又让她显得身材修长,隐然就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路明非一下愣住了,心头一跳,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向他涌来,还是被芬格尔拍了拍肩他才回过神,连忙把嘴里的蛋糕咽了下去,站起身子以示对主人的尊重。
曼斯教授跟少女用俄语打起了招呼,路明非这才想起,原来刚刚在门口自己不经意间抬头时,在阁楼上看到的人影原来就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可不是说换衣服去了吗,怎么还是这件青灰色的大衣呢?路明非心想着,也许是女孩子家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怎么看都只是位年龄不过14岁出头的少女,虽然资料上她的年龄这栏填得是17岁。
“零·拉祖莫夫斯卡娅·罗曼诺娃。”少女看向他们,声音平静。
“哦哦,my name is Ricardo……”路明非也打算来段全英文的自我介绍,可名字刚念了个开头,自己的眼睛忽然就跟皇女大人冰冷的视线撞在了一起。这一来一回的,他不知不就把后面的半句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好在她很快便收回视线,四人重新落座,皇女大人继续用平静地语调跟曼斯教授交谈起来,路明非和芬格尔正也乐得如此,喝着杯中的茶饮,看着曼斯拿着宣传手册用俄语叽里呱啦地介绍着什么。
“我觉得她怎么看都是未成年。”芬格尔压低声音,其实这大可不必,因为他们之间交流一直用得都是中文:“学校真是越来越丧心病狂了,骗你这种半只脚成年的来也就算了,可这姑娘分明不到十五岁啊!”
“你现在又怜惜起别人来了?刚刚还吐槽说迟早会变成腰围一米的大妈。”路明非知道曼斯教授正忙着应付女主人,没空搭理他跟芬格尔,也大着胆子开始跟贱兮兮的师兄细声细语讨论了起来:“说不定只是没发育而已,或者说其实是神童?资料上写得其实是她的心理年龄,网上不是有说吗,每位早熟少女的躯壳里,都装着一颗妇女的灵魂什么的。”
“哦?很新颖的观点啊。”芬格尔向师弟竖大拇指,视线不动神色地扫过皇女殿下的面庞。此刻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翻动着卡塞尔学院的宣传图册,目光停留在叶胜在海上操纵帆板的那张照片上。
从芬格尔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的指尖轻轻在那行“我校优秀毕业生叶胜,曾连续三年在帆板赛上力压芝加哥大学,摘得桂冠!”的烫金小字上划过。
身边的路明非还在喋喋不休地阐述着自己对于“少女身妇女心”这件事的独特理解,芬格尔的心中却突然泛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少女的手指划过烫金字体的速度不快不慢,就好像是……在心中默念一样。
“喂喂……别说了。”芬格尔压低声音提醒身边的路明非。
“啊?什么别说了?”路明非没反应过来,看向表情古怪的芬格尔。
芬格尔完全无视他,视线不离皇女大人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眉头紧锁。
路明非这会儿也意识到有点不对了,跟身边的师兄一起呆呆地看着皇女大人和曼斯教授,关于学院的介绍环节似乎结束了,曼斯抿了一口普洱茶,耐心地等待着身前少女的回复。
“我个人对贵校的教学理念确实颇感兴趣,希望可以得到一个面试机会。”少女开口了,语调依旧平静,只不过用得是字正腔圆的中国话。
话毕,她的视线略过芬格尔,最终缓缓地停留在了路明非错愕的脸上,淡淡地说:“我其实会说中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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