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如同冰雕一样僵住了。
一股甘甜、清爽的汁水在口腔内蔓延,紧接着一道清气随着瓜肉、汁水混杂着划入喉线。
接着整个肺腑,像是洗了澡一样,传来阵阵清透之意。
夏日清晨的那一丝丝浮躁,心头闷气,瞬间随着这股清气烟消云散了。
这是真正的透心凉!
爽!
太爽了!
比起清水村黄瓜的脆、可口,这已经不能称之为黄瓜,而是黄瓜果。
不!
哪怕是陈曼穷极所有的记忆,也想不出哪一种水果能比这根黄瓜好吃。
她心头甚至涌起了一个夸张的念头。
这不会是秦小春显法,从天上王母娘娘的瑶池偷来的仙瓜、仙果吧。
陈曼舍不得吃第二口。
她连忙用水果刀,把自己咬的边缘切了下来,把黄瓜装在了果盘里。
“一定是个意外,对,一定是意外!”
陈曼摇了摇头,待口腔那股经久不散的清气渐渐平息。
她又补了两口茶,待口感、味蕾恢复如初,才颤抖着手拿起了那个外皮粉白,品相极差的毛桃。
单从外表来看,与清水村的新品种“醉仙桃”简直有天壤之别。
“就这,也能跟醉仙桃比吗?!”
陈曼嘴角浮现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笑意。
醉仙桃是他恩师方教授穷极一生研发的品种,距离国宴专用也只有临门一脚了。
她作为当年追随恩师的研发者之一,才特许每年有那么一批桃树种子,在陈曼看来那是恩师、农学院的整个骄傲,绝非秦小春送的毛桃能比的。
陈曼微微吸了一口气,切了一小片,放入口腔中嚼了起来。
这一嚼一品,她漂亮的秀目一圆,竟是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苍天!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口、美味的桃子。
众所周知,甜的桃子多了去。
判断一个桃子是否好吃,在于果肉的口感。
桃子肉若是偏硬,一般甜味就会打折扣,哪怕是甜,口感上也会有缺陷。
相反很甜的桃子,则一般肉很散很绵,汁水过重,肉少丝多,一口咬下去容易汁水流失。
只适合前边蹲着个篓子,又或者在盥洗池边吃。
吃完了,还得疯狂洗手、洗脸。
很难像苹果一般,上班族可以随时随地享用。
更别提上国宴、大型高端的餐桌了。
醉仙桃口感绝佳,之所以没能入选国宴产品,就是桃肉还是绵了些,没达到汁水饱满且兼备雕花切片成型或随吃的标准。
秦小春送的这款桃子,果肉恰到好处,有一丝丝脆爽嚼劲,却又不散不烂。
而且它的汁水几乎是醉仙桃的数倍,每一口果肉通过咀嚼,汁水完整的保存在口腔。
那种汁水的甜蜜中,隐约还有一丝丝纯天然的酸。
这点酸不涩不燥,与甜结合的恰到好处,充分保留果子口感的同时,又有效的缓解了甜度过分的腻,简直堪称点睛之物。
陈曼闭上眼,味蕾带来的极致享受,仿佛找到了童年的味道。
坐在爸爸的肩上,在落日余晖中,沿着那条山道眺望袅袅炊烟。
她与父亲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那个顺手在山间采的桃子,是那么的甜,那么的美味……
“曼丫头……”
一道人影闯了进来,打断了陈曼的思绪。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是泪流满面。
“丫头,咋啦,谁欺负你了,告诉二叔。”陈运来着紧问道。
“没有,想我爸了。”
“二叔,你尝尝这桃比咱们村的如何?”
陈曼笑着抹掉眼泪,切了片递了过去。
“一个破毛桃哪能跟你带来的品种比……”
陈运来一看那品相,颇是不屑的丢进了嘴里。
一口嚼下去,他大眼珠子一圆,破口叫道:“我勒个去,这桃子也太好吃了,丫头,再给来一块。”
“这是秦小春种的桃子,比醉仙桃如何?”陈曼笑问。
陈运来挠了挠头发,嘿嘿憨笑道:“丫头,二叔说话直,你别嫌不好听啊。”
“我……我觉的这毛桃不咋好看,但比你那位教授研究的品种要好吃一百倍呢。”
“要是品相提上来,你说它是王母娘娘蟠桃园偷来的,没人敢不信。”
陈曼点了点头,笑道:“二叔,我知道了,你有事吗?”
“丫头,你做事不厚道啊。”一说正事,陈运来不高兴了。
“我向来是一碗水端平,不吃村里一分钱,每家每户按工分分红,能者多得,怎么就不厚道了?”陈曼正然问道。
“哼,是吗?刚刚我在淀子里遇到小河村的王柏生。”
“老王说昨儿在桃花坞吃大酒,遇到了咱们村治保队二驴子那几个货色在涮火锅。”
“你猜喝的啥?三百多一瓶的海之蓝!”
“羊肉片子上的吃不完,最后全剩锅里了。”
“抽的是软中华!”
“丫头,我晓得咱村里如今人人手上有钱了,人家爱吃啥爱抽啥咱管不着。”
“我托老王一打听,人家老板说治保队这帮货挂的是咱村里公账!”
“小曼,我这当亲叔叔的一年忙到头尾,一身的老风湿,你都没请我吃顿涮锅,没给我发过一瓶好酒。”
“你不能仗着治保主任跟你好,就偏心眼,秤砣子往外耙啊。”
“这事二叔怕影响你,没敢在村里传。但你得管管那个曹安民了,老这么搞人心可就没了啊。”
陈运来一边说着,又拿起了半截黄瓜咬了一口。
“卧槽,这也是秦小春种的?这也太好吃了。”
他惊的跳脚叫了起来。
“叔,黄瓜你拿走吧,谢谢。”陈曼点头道。
“得嘞!”
“丫头,叔是过来人,我看的出来曹会计心不在村里,你要没有处对象的打算,别拖着人家,尽早放人回城头去得了。”
“对了!下次小河村那姓秦的小子来了,叫他多带点桃、黄瓜啥的,我给你奶奶送过去。”
陈运来多说了一句,嚼着黄瓜美滋滋的走了。
陈曼眉头紧锁了起来。
二叔的话犹如一记警钟敲醒了她。
她立即找人问来了桃花坞铜锅涮的老板白老四的手机号码。
打完电话,陈曼心里愈发狐疑了。
治保队的人去吃饭,一桌花了二千多,签单的是曹安民。
治保队要熬夜守鱼很辛苦,曹安民给他们偶尔开顿小灶,陈曼是默许的。
问题这个时间点不对啊。
眼下正是村子里最忙的时候,要开小灶至少也得等稻子收完,这一期爆仓的农货、鱼数完结了。
而且,响水村最近偷鱼猖獗。
这个时间聚餐连个留守的人都没有。
望龙又偏偏去了县城。
这事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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