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是桂州长官,朱铭如今“寄人篱下”,每个月还得去官府报道,自然要顺他们心意结交一下。
“近日感怀际遇得一牢骚诗作,当与二位分享,”朱铭对曾孝端说,“拿笔墨来。”
曾孝端连忙取来笔墨,凑在旁边看老师写诗。
朱铭挥毫写下:憔悴城南短李绅,多情乌帽染黄尘。读书不了平生事,阅世空存后死身。落日江山宜唤酒,西风天地正愁人。任他蜂蝶黄花老,明月园林是小春。
蔡怿和尚用之读罢,俱都沉默叹息,这首诗写到他们心坎里。
自比李绅,频遭贬谪,抱负难酬。只能对着落日喝酒,在西风中愁苦度日。懒得去想恁多烦心事,还是享受眼前的生活吧。
这不就是他们的半生写照吗?
良久,蔡怿摇头苦笑:“多情乌帽染黄尘,咱们这些人,确实自作多情了。乌帽染上黄尘,纯属咎由自取。”
尚用之慨叹道:“成功不愧为辞章圣手,只这一首,足抵我在桂州写下百首。任他蜂蝶黄花老,明月园林是小春。不须再说别的,且到我宅中饮酒去!”
朱铭就这样被拖走,又要去喝一顿,桂州官员似乎都爱喝酒。
张镗品味着那首诗,对李宝说:“相公看似洒脱,其实心中郁郁,只是引而不发罢了。”
李宝手按刀柄:“等到新君继位,相公肯定回京,到时俺们也有一番作为。那些奸佞小人,定不让他们好过!”
锵!
张镗拔剑出鞘望着剑身映照的脸庞:“胡子该刮了,不可一直邋遢。”
去得尚用之宅中,酒菜还未摆出,蔡怿就喊道:“去把范团练请来。”
朱铭问道:“哪位范团练?”
尚用之说:“范致明,字晦叔,二十年前的榜眼。论罪阿附张相,被蔡京编管蕲州三年。后来复官不到一载,又贬去岳州收酒税。去年上疏弹劾奸党,劝谏皇帝不要加征酒税,被贬来桂州做团练副使。”
朱铭好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喝酒确实该叫上他。”
尚用之让仆人买来两尾鲜鱼,刚从漓江捞上来的。又制备一些肉蔬,饭菜差不多做好,范致明终于也到了。
“晦叔兄快来,”蔡怿招呼道,“这位是朱铭,朱成功。你们一个榜眼,一个探花,在此相聚也是不易。”
范致明考上榜眼的时候,也就二十岁出头,如今也才四十三岁。但他两鬓已经斑白,看起来颇为憔悴,整个人兴致不高,随便作揖向朱铭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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