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残破元神沉入轮回池,星星点点的金辉映得四方透亮,与之相对的天空却暗沉如墨,天幕最上方出现无数道狰狞虚纹,除此之外再无异象,与先前翻天覆地的气势截然不同,但这种沉寂却使人没来由的心头惴惴。
“长乘门主…”已经有人忍不住低声问。
剑光呢?这情形,难道是断天门的门主败了?
所有人都仰头上望,希望看出一点端倪。
——死寂,只有云舒云卷,缓缓流淌着墨汁一样暗沉的色泽。
余昆不自在的捅了一下神机子,斜瞥。
神机子哭笑不得,开玩笑,不是什么事都能算的!再说就是算出来能怎么样,现在跑也晚了!想到这里,神机子神色复杂的转头看远处杜衡与瞻远,目光最后落到十方俱灭上。
这煞气!
会推算天机的人,大多神识敏锐,甚至有些玄之又玄的直觉。
神机子眼中骤然浮现出血海尸山一般的可怖景象,还有紫雷贯空,持剑的那个人缓慢的迈出一步,鲜血顺着剑身不断滴落。
那人影似不经意的转身,剑光赫然扑面而来!
“呃!”
神机子倒退一步,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是被承天派众仙扶住的。
然后他被误以为在刚才混战中“身负暗伤无力支撑”,神农谷的人跑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通探查,更有日照宗的丹药在后面等着塞。神机子狼狈不堪的辩解,试图挣脱开人堆。
那边沈冬有种脑门被谁撞了一下的错觉。
不痛,但很错愕,疑惑往前望。
可是这种近视一千度的倒霉视界!因为不是过招,所以破绽这玩意也没得看,目光所及,只有所谓的除了致命处,其他都是模糊一片,只勉强认得出颜色,于是人都是一团一团的,别说长啥样了,高矮胖瘦都不太分明,除非胖得像余昆这样极端。
谁看人是看咽喉、心口的?!
凭那一个个喉结跟脖子,鬼也认不出那群人谁对谁!
还是瞻远大师金光闪闪,周身上下都被淡淡佛光笼罩,于是出现在沈冬眼里就特别清晰,至少鼻子归鼻子,眼是眼,有个人样啊!
沈冬默默嘀咕,完全不知道他刚才被洞察天机的玄眼看了,更不知道他本能回击了一次凌厉剑气——神机子正揉着额头苦笑,果然兵器,尤其剑仙的剑,是不能随便看的。
不过!
纵然去看洛池泰岳他们的剑,出现的神识残像,也不过是一柄悬浮或者斜插在地上的长剑,流光溢彩、孤独骄傲。残像里出现御剑者身影的,也只有翎奂与长乘门主(神机子,你老实交代,你到底偷窥过多少剑)。
看来,断天门后辈,确实不凡啊!
神机子感叹着,黯然神伤。
十八重天覆灭的时候,他的大徒弟就死了,而现在还活着承天派众仙,不足二十。放眼所及,到处都是伤势不轻的修真者忧虑不安的低语,神农谷与日照宗的人跑前跑后。
暂时的平静,不但没能让他们松口气,反而更紧张了。
许多人甚至不敢看四周,不敢去算谁活着,谁又死了。
天空愈来愈静,连云都不再翻卷,横铺出去好似千丈黑缎。
骤然!
万道金辉撕裂了云层,无至今的透出来,照得整个三重天纤毫尽现。
余昆警觉的伸手一摸,依稀觉得是水,但又有点粘稠,在金光照耀下,什么都是金色。好半天,才有其他神仙从这浓郁的灵气中感觉到异样。
“是龙血!!”
化蛟成龙,五百年生角为虬龙,千年有翅为应龙,开天辟地,恒古至今,仙界只有这么一条应龙。
三重天如落瓢泼大雨。
随即,百丈长的墨鳞龙躯就从天而坠,狠狠跌入滔天炼魂水中。
云雾散尽,屹立一人,正是长乘。
同样满身浴血,白衣染成了淡金色,冠散发乱,左肩的袍袖更是直接没了,无数血痕映在身躯上。一道浅浅的伤口,从他眉梢,直接划到了右侧脖颈,使他原来就有些上挑的魅凤眼,更见凌厉冰冷。
长剑倒持,恍有天地万象自剑锋上流转而过,临御苍穹。
长乘门主看也不看坠下的应龙一眼,俯瞰轮回池,缓缓抬起持剑的手。
众仙还没来得及惊呼,陡然眼前出现了刺目强光,三重天也像是被这一剑断分二,竟剧烈颤动起来。轰然巨响,滔天狂浪失控的抛飞至天际,轮回池旁边出现一道粗阔的漆黑裂缝。四周灵气疯狂涌灌而入,青黑色的雷光不断从裂缝处弹出,使得这漆黑裂缝宛如张牙舞爪的狰狞妖魔。
众仙却狂喜。
“是通往人间的路!”
有性急的,还有一些侥幸逃生的佛修,都已驾云飞过去,但面对着如此可怖的景象,谁也不敢最先进去。
这边修真者却没动,断天门的剑仙反而急急往天上飞,果然他们才奔到一半,垂首不言不动,维持着剑势所尽的动作——单手高擎身后,剑锋向天的长乘门主突兀的往后一仰,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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