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皇的驾临献上天火
为皇的驾临献上天火
1470年夏末,寒冬未过多久,干旱紧随其后,本就干燥的安纳托利亚高原再度遭灾,又一年的丰收化为泡影,又一群百姓无家可归。
为了满足前线士兵们饥肠辘辘的口腹,奥斯曼帝国对民间百姓的压榨和剥削日趋严重,在穆罕默德二世的默许和高级官员的指示下,不少士兵闯进一个个乡村,抢劫金钱和粮食,以苏丹的名义大肆掠夺,所过之处,一片狼烟。
自然灾害的影响尚可忍受,人为造就的饥荒忍无可忍,奥斯曼帝国内外交困,终于激起了遍及各地的叛乱和起义,不少突厥人打着复国的名号举起叛旗,要求恢复曾经的各大贝伊国,不少希腊裔高举鹰旗,要求回归祖国的怀抱。
奥斯曼帝国的大军主要分布在城市中,起义和叛乱因此多位于乡村,这些穷苦的农民再也不愿接受战争和饥馑,逃出赖以生存的祖地,躲进深山和丛林,又在有心人的带领下形成一支支起义军,占山为王。
然而,这些农民起义军的军事力量太过薄弱,武器装备太过落后,军事战术等于没有,除了将本就混乱的奥斯曼帝国搅得更乱外,基本上没有取得任何成果,没有攻占任何一座城市,也没有打赢任何一场围剿。
在奥斯曼帝国的两百年大征服中,起义和叛乱早就是家常便饭,他们对此并不陌生,采取了从古往今都非常好用的“转移矛盾”法,将灾荒,征粮和战争全部怪罪到东罗马帝国和罗马遗民身上,号召突厥人团结起来,为安拉而战,为奥斯曼而战。
接着,他们还拉拢分化各支义军,不少由穆斯林组成的义军很快倒戈,将农叉对准了和他们一样手握农叉的东正教农民,成为苏丹的走狗。
在国内危急,外敌强逼的情况下,奥斯曼国内的民族主义和宗教狂热主义迅速萌芽壮大,从民间到高层,每个人对把憎恨的眼光朝向了无辜的基督徒,屠刀已经蓄势待发。
然而,正当奥斯曼帝国在抗击外敌和剿灭内乱中两头奔忙时,黑海南岸的一片密林中,大火正在熊熊燃烧。
天气本就干旱,从多利亚纳村人为燃起的山火很快就扩散开来,在秋风的推波助澜下向远方扩散,留下一片片焦黑的大地,宛如火狱。
大火阻隔了道路,从各个集结点赶来的突厥游骑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山火越烧越旺,逡巡而不敢前。
直到深秋,久违的甘霖陆续降下,各片火场终于有了熄灭的迹象,突厥游骑聚集在科贾埃利附近,随时准备歼灭来犯之敌。
各处海岸的劫掠和袭扰仍在继续,但规模已经大不如前,奥斯曼人清楚,当山火彻底熄灭后,从北边跨海而来的东罗马军队会从焦黑的土地上冲出,毁灭他们的一切。
幽黑昏暗的海面上,开罗之曜迎风航行,以撒站在宽阔的甲板上,凝望远处的村庄。
此时的村庄已经几乎看不出曾经的模样,从麦田到房屋,到处都是一片荒芜,路边时不时能看见烧死的牲畜和家禽,村民们和士兵们聚在海岸,搭起营帐。
“陛下,先锋军五千余人早已抵达多利亚纳村,正在四处巡视,勘测地形。”
“加上今天的运输舰队,我们的军队足以对任何一座堡垒或城市完成围攻。”
陆军大臣易卜拉欣走上前来,躬身行礼。
“山火还在烧吗?”
以撒目不转睛。
“南边和东边的有些地方还在烧,多利亚纳村附近已经烧无可烧了,大火把密林烧了个干净,为我们减少了不小的阻碍。”
易卜拉欣禀报道。
“快到冬天了,降雨和降雪会越来越频繁,这场山火估计即将停止。”
“我们得加快进度,必须在雨雪来临前攻下雷穆斯堡。”
以撒眼神一动。
“自然灾害对攻守双方都是平等的,山火烧掉了森林,如果突降暴雨,立马就会演变成洪水和泥石流,就算没有形成,泥泞的地表和潮湿寒冷的空气也会让我们的士气极速降低。”
“雷穆斯堡建在山崖上,地势较高,我们需要将大军迅速向雷穆斯堡靠拢,赶在灾害来临前形成合围。”
“是,陛下,这些情况我们都考虑到了,先锋部队也主要安排在雷穆斯堡方向。”
易卜拉欣点点头。
“这里据雷穆斯堡很近,据我们观察,他们的守军已经不多了,满打满算也仅有一千余人,尼科米底亚倒是有不少军队,但他们前一阵子还分散在各个地方剿灭叛军,巡视海岸,现在才刚刚集结起来。”
“我们的参谋幕府已经对战局进行了一次分析,我们争取在雷穆斯堡和尼科米底亚之间围点打援,打一场歼灭战,至少也要将他们逼回尼科米底亚。”
易卜拉欣说着。
“雷穆斯堡动向如何,他们有没有向尼科米底亚请求援兵?”
以撒问道。
“这是肯定的,陛下,我们抓到了几个信使,消息应当无误。”
易卜拉欣笑了笑。
“由于山火的阻隔和海军的封锁,雷穆斯堡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来自尼科米底亚的补给了,但他们的要塞指挥官倒是个有能力的人,拼命维持军心,要与我们死战到底。”
“他们军队不多,士气低下,但一直龟缩在堡垒之内,没有给我们野战歼敌的机会。”
“无妨,雷穆斯堡本来就是一个海岸要塞,火炮大多对海,最坚固的城墙也在西面,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他们最多支撑两个月。”
以撒思考着。
“我们在北边登陆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穆罕默德肯定会将大军向尼科米底亚集结,阻挡我们的前进。”
“我已经把那个自称的格尔米扬王子放回安纳托利亚了,至于他能弄出多大声势,这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比提尼亚三面环海,我们的军需不要走陆路,全部依靠海运,以免遭到突厥人的打击。”
“是!”
易卜拉欣敬礼离开。
海湾上,庞大的战舰群巍峨耸立,一艘艘登陆艇向岸边驶来,一队队士兵登上小亚细亚的陆地。
这里是山火的起点,也是最早熄灭的地点,东罗马帝国的数万大军在这里依次登陆,养足精锐,蓄势待发,静静等待着。
临时搭起的码头上,一排排士兵们恭敬肃立,狂热而赤诚的目光望向越来越近的航船。
航船上,代表皇室威严的巴列奥略十字四β旗帜迎风招展。
“蒙主庇佑,罗马和罗马人的皇帝,伊萨克·加提卢西奥·巴列奥略!”
传令官嘹亮的声音响彻海岸,士兵们整齐划一,用手中的长戟重重敲响地面。
“万——岁——”
以撒跳下甲板,稳稳立在码头上,仰起头,冲海岸上的士兵和百姓们举手致意。
远方的大地一片黑烟,天空中布满乌云,深秋的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寒意,似乎还有隆隆雷声。
时隔数十年,又一位东罗马皇帝站上了小亚细亚的地面,踏上了无数祖先曾为之奋战的故土。
“起来吧,我的臣民和战士们,天火会烧灭恶人,为饱受摧残的大地带来希望和生机。”
以撒淡淡说着,声音并不响亮,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安纳托利亚是罗马人的故土,是我们祖先的家园,既然我来了,那些强占者,投机者,掠夺者,不敬真神者。”
“他们可以去死了。”
“万岁!”
军民们抬起激动的眼,看向沐浴在辉光中的皇帝。
“天火将要熄灭,暴雨将会落下,我们的刀剑将会丈量每一寸泥土,剿灭每一位叛贼。”
以撒继续说着。
“我们会攻取雷穆斯堡,攻取尼科米底亚,攻取尼西亚和布尔萨,将鹰旗重新插在属于我们的领土上,将战火燃遍突厥人的每一片麦田。”
“耶和华会坐在宝座上,天上的万军侍立在前,祂会保佑自己的子民,为我们扫清前方的荆棘!”
以撒抽出宝剑,遥指远方。
“去吧,我的子民们,耶稣基督的战士们,为我夺下雷穆斯堡,让我们的士兵搭起浮桥,更多的大军和武器将沿着浮桥跨过天堑,直取突厥!”
“万岁!万岁!万岁!”
1470年秋,比提尼亚地区爆发起义,一支起义军人为地引燃了山火,将阻挡大军的密林焚烧干净。
10月10日,以撒抵达安纳托利亚,率领大军穿过一片焦黑的森林,迅速赶到近在咫尺的雷穆斯堡。
与此同时,完成运输任务的东罗马海军也赶往博斯普鲁斯海峡,配合陆上部队,将整个堡垒围了个水泄不通。
……
伊兹密特湾东岸,科贾埃利城。
一支上万人的军队缓缓向城市走去,这些人来源驳杂,单从装备上看,既有精锐的耶尼切里中央军,也有征召而来的蒂玛骑兵,还有强行拉出来的大量民兵。
耶尼切里中央军也分为几种,最为精锐的“老耶尼切里”自然士气高昂,训练有素,但那些由突厥贵族子弟组成的“新耶尼切里”就差得很远,一样的装备,一样的给养,但从气势上看,后者被前者完全碾压。
蒂玛骑兵则神色各异,从奥斯曼核心地区拉出来的蒂玛骑兵不仅装备较好,心气也较高,而从安纳托利亚高原上征召起来的蒂玛骑兵显然没那么忠诚,他们的家乡一片混乱,不少人早就失去了为苏丹而战的意愿。
至于民兵,他们武器很差,士气很低,一个个面黄饥馑,脸上尽是惶恐和不安,用作守城尚可,一旦拉去野战便会原形毕露。
这些民兵中,很大一部分是奥斯曼帝国招安的地方起义军,穆斯林百姓们本就愚昧,揭竿而起也并非为了推翻奥斯曼家族的统治,仅仅是为了一口吃的。
奥斯曼帝国对待穆斯林起义军和基督徒起义军时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方法,前者以拉拢和收编为主,后者必须赶尽杀绝,当穆斯林起义军摇身一变,成为苏丹的“正规军”后,他们往往还会成为劫掠基督徒的主力。
这些人极为势利,在劫掠基督徒时非常凶残,一个个悍不畏死,但当他们得知自己即将被拉去对付东罗马帝国的大军时,又一个个慌不择路,畏畏缩缩。
军阵中,奥斯曼帝国第二维齐尔希南帕夏端坐马上,心神不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城市。
科贾埃利城,奥斯曼帝国在安纳托利亚西北角的第一大城市,又名伊兹密特,尼科米底亚,曾是东罗马帝国的尼科米底亚要塞,城防坚固,西临伊兹米特湾,具有十分不错的优良海港,交通发达。
在穆拉德二世统治时期,科贾埃利迎来了几次扩建,曾作为亚洲和欧洲之间的运输中转站而繁荣富饶,不少从黑海和爱琴海而来的商船都将这里当做停靠点和卸货点,人口较多,手工业和采矿业也十分不错。
但现在……
希南帕夏将目光转向西边,海湾上,十艘高挂着双头鹰旗的军舰来回巡弋着,最大的一艘战舰横向排开,侧舷上的火炮时不时喷吐出大片烈焰。
轰——
一门舰炮轰隆作响,一颗沉重的铅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直直坠入海里,溅起大片水花。
不一会儿,又是几声轰鸣,数枚炮弹依次坠向城市,砸在海里。
不过,希南帕夏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对方炮弹的落点一次比一次远,一次比一次接近科贾埃利的城墙。
“混账,他们在拿我们做实验!”
希南帕夏咬牙切齿地说。
在他身边,来自科贾埃利城的向导默默无言,看了看希南帕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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