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红利
战争红利
砰——砰——
火炮齐鸣,侧舷上空升起浓浓的硝烟,远方挂着蓝底鸢尾花旗帜的舰船上一片嘈杂,法兰西水手们惊慌失措地四处跑动,将受伤的同袍拖进船舱。
“他们准备撤了,我们是否要追?”
大执政官号的瞭望台上,水手大声向下方的舰长报告。
“不必,我们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不是消灭敌舰,而是救助难民!”
“将他们赶跑即可!”
甲板上,乔万尼·朱斯蒂提亚尼回应到,示意舰队靠岸,放下救生艇。
这里是利古里亚海岸,不远处则是阿尔本加港,一座刚刚被法兰西军队占领的热那亚港口。
法兰西王国在海上接连失利后,将愤懑和怒火一股脑发泄到热那亚平民的身上,在阿尔本加港一带大肆烧杀,百姓流离失所。
当指挥官波旁公爵赶到阿尔本加时,这里已经被抢了个干净,敕令骑士们当然不屑于干雇佣兵强盗的事,将几处重要的军事要地和粮仓牢牢守住,这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波旁公爵气得破口大骂,但也为时已晚,附近的热那亚百姓对他们的信任已经降到了最低,城中的市民门窗紧闭,只留下窗帘后充满仇恨的眼睛。
乡下的情况更糟,失去家园的农民和渔民四散奔逃,躲避着流窜在乡间的法兰西佣兵。
他们本想向西边避难,却被热那亚紧闭的大门挡在城外,部分投靠法兰西人的贵族伙同匪盗,趁火打劫,一时间,利古里亚海岸的西半部沦为人间地狱。
在此情况下,以撒签署了流民安置法令,要求自己的各艘舰船尽可能保护热那亚流民,将他们接到北非,进行分散安置。
由乔万尼率领的大执政官号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第几船了?”
甲板上,大副看向乔万尼。
“第五船,这次的人数最多,恐怕一艘还不够。”
“没事,我们带的运输船也足够多。”
大副板起脸,狠狠踹向一个偷懒水手的屁股。
“就是不知道,在他们之中,有多少人属于第三等级,乃至第四等级?”
乔万尼怂怂肩,表示不清楚。
依照以撒的命令,从法兰西海岸抢回来的民众和从热那亚海岸接回来的流民会被分为四个等级,以便更好地决定他们的归宿。
法兰西南岸的民众多半属于第一等级的农民和渔民,第二等级的手工匠人十分稀少,他们一般会被强迫改信正教,被分配到条件艰苦的地区进行垦荒。
如果誓死不从,那就只好将其运到比林奇的奴隶市场上进行售卖。
现在的比林奇已经是整个地中海地区最大的奴隶贸易市场,奴隶贩子们会根据品相的好坏,将奴隶们运往马穆鲁克,叙利亚,卡拉曼乃至奥斯曼,消耗在残酷的战争或是繁重的劳作中。
热那亚的流民就好很多,手工匠人的比例大幅度上涨,他们的归宿较好,会被安置到各大城市中,加入当地的手工业作坊,信仰上也宽容许多。
“对了,舰长,最近怎么没看到陛下的主力舰队?”
“上个月的海战过后,他们就一直没再出现。”
“有人说他们去了南方,是真的吗?”
大副疑惑地问。
“不该管的别管!”
乔万尼严厉地说。
“怎么?是最近的收获不够多?还有心思管这些闲事?”
“没有没有,最近的收益顶得上去年一整年,上次抓到了一个法兰西贵族,那赎金多得,啧啧,要少了他还不乐意,你说这……”
“要是再挣些钱,我就收手不干了,去迦太基航海学院当教官,把我的两个儿子送去皇家骑士学院,嘿嘿……”
“哎呦!想不出来,你还有着这样的梦想,怎么,不准备让两个小子子承父业,继续当水手?”
乔万尼有些惊异地看着自己的下属。
“唉,太辛苦了,提头卖命的事,我是再也不想干了……”
正说着,几名水手把海面上漂浮的商品捞了上来,湿淋淋地放在甲板上。
这些东西,来自于一艘刚刚沉没的法兰西商船。
“哦?波尔多葡萄酒!”
水手们欢呼雀跃,当即砸碎瓶子,贪婪地将酒汁吸入口中。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在我的老家君士坦丁堡,比这好的酒不知有多少!”
一个君士坦丁堡籍的水手摇头晃脑地站在一边,拉着相好的同伴,又开始了日常的吹嘘。
“我家祖上可是正儿八经的君士坦丁堡人,跟着米海尔八世皇帝打进来,从小听着圣索菲亚大教堂的钟声!”
“您还真别不信,咱和那些郊区的农民还真不一样,祖祖辈辈在普劳斯菲利安港当水手!伊萨克皇帝举着鹰旗北上加拉塔时,咱就在他身边儿!嘿!那一场大火,啧啧……”
同伴们明显对他的话不感兴趣,开始聊起海上的趣事。
“听说法兰西国王想收买部分船长为他所用,是真的吗?”
“他能给什么?放任我们洗劫他们的海岸吗?哈哈!”
君士坦丁堡水手耳朵尖,立马接过话腔。
“要咱说啊,还是皇帝陛下开明,允许我们收法兰西人的买路钱,只用上交十分之一。”
“前些日子,一个法兰西商人想发战争财,试图偷偷运粮食,给了老里尔一大笔钱,买了个平安。”
“嘿!您猜怎么招?老里尔当即答应下来,然后将情况告知另一个船长,让他去抢那个商人!那叫一个——”
“行了!流民要过来了!你们去运输船上,给他们登记造册!”
大副走过来,一脚把君士坦丁堡水手踢了个人仰马翻。
海滩上的流民越聚越多,哭喊声和尖叫声响彻整片海岸。
这些失去一切的流民们早已不在乎文化,国家,信仰和民族,他们只知道,在那些飘扬着双头鹰旗的舰船上,不仅有着厚实的面包和干净的淡水,还有舱底的干草床可供歇息。
“舰长,人有些多,运输船装不下了。”
“几艘军舰上还有位置,要不我们——”
水手长看向乔万尼,征询他的意见。
“就这么办吧,法兰西人被打怕了,威尼斯自会有人对付。”
“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乔万尼叹口气,在胸前画上一个十字。
流民们向海岸边的舰船蜂拥而来,男人们不顾齐腰的深水,高举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送到救生艇上,就像在托举着家族的希望。
大执政官号的甲板上很快也挤满了流民,天色渐暗,海滩上的人群更加焦急,生怕舰队离开。
乔万尼也是热那亚人,对法兰西的暴行深恶痛疾,大声指挥着人员的分配,为自己的同胞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听说君士坦丁堡人很排外,伊萨克皇帝会接纳我们吗?”
流民中,有声音响起。
“陛下的母亲就是热那亚人,伱们是他的半个同胞!”
“我也是热那亚人,还不是当上了位高权重的舰队长?”
“放下心来,你们会得到安置的!”
乔万尼用意大利语喊着,流民们听到了亲切的乡音,也渐渐放下心来。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突然有些惊讶。
在船舷边缘,一个半大的男孩正借着傍晚微弱的光芒,捧着一本书。
与周围东倒西歪的流民不同,他靠在船舷上,身体随着波浪而起伏,稳稳固定在甲板上,专注地读着书本,眼中带着憧憬和野心。
仿佛天生就属于大海。
流民们被水手们领去船舱,人群渐渐消散,而男孩却一如既往地沉迷在书籍中,不觉月牙升起。
乔万尼有些好奇,制止一位向他走去的水手,悄悄来到他的身后。
“有丝甚饶,以织极美金锦及种种绸绢。是为一富足之州,由是一切谷粮皆贱。境内有野味甚多,且有虎。有富裕之大商贾包办其买卖商货之税额,君主获有收入甚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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