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
四面楚歌
昔兰尼加王国首都,比林奇,黑城堡。
不知出于何种缘故,主道成肉身1453年的天气格外寒冷,天空总是阴沉而灰暗,像是一片灰黑的幕布,遮住了神的光辉。
花园中,快满两岁的查士丁尼皇子歪歪斜斜地在地上走着,一跌一撞地向母亲奔去。
皇后莱昂诺尔将儿子抱起,嘴角露出笑容。
君士坦丁堡围城以来,莱昂诺尔和查士丁尼担任摄政,主持北非领地的军政事务。
莱昂诺尔皇后真正开始行使皇后权力,掌控昔兰尼加和苏尔特的政局之后才发现,这个位置着实不好坐。
层出不穷的麻烦和纠纷,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若有若无的轻视和敌意,使得刚满十九岁的莱昂诺尔有些心力交瘁。
以撒离开的前几个月,在几位辅政大臣的努力之下,领地事务基本正常运转,并无差错。
可是,君士坦丁堡城很快就被奥斯曼大军团团围住,双方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断绝。
1453年复活节这天,最后一艘从北方而来的舰船抵达比林奇港,将君士坦丁堡的情况传达到昔兰尼加,莱昂诺尔皇后和其余士兵的女眷们一样,收到了来自丈夫的信。
从那之后,比林奇和君士坦丁堡之间再也没有通讯,仅有的消息都来自于获准在马尔马拉海上自由通航的拉丁商船。
拉丁诸国的商人们趁着奥斯曼大军集结,为他们提供军需和补给,趁机牟利。
看着他们满脸红光的样子,莱昂诺尔第一次对商人这个群体感到无比厌恶。
在他们的口中,奥斯曼军队如有神助,巨炮无双,君士坦丁堡守军人员锐减,士气低落,仿佛破城在即。
莱昂诺尔当然清楚自己丈夫的实力,知道情况不至于如此之差,但还是止不住地焦急。
从割喉堡建成开始算起,君士坦丁堡之战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情况却没能向好的方向发展。
原本被所有人视作重大希望的西欧十字军并没能组织起来,诸国对于教皇的号召堪称冷漠,根本不愿向君士坦丁堡施以援手。
欧洲的几个国王和公爵忙着争霸,不愿为了君士坦丁堡空耗国力,没有他们牵头,其余的国君也是有心无力。
莱昂诺尔曾经写信给自己的哥哥和舅父,希望他们出兵支援君士坦丁堡,却没能得到想要的回答。
两人的回信出奇地一致,对于君士坦丁堡的未来抱有悲观态度,劝戒莱昂诺尔早做打算。
他们在信上说,由于各种原因无法支援君士坦丁堡,但是如果有需要,可以出兵帮助莱昂诺尔稳住昔兰尼加的局面,保护阿维什王朝的子嗣。
早做打算?
以撒和君士坦丁生死未卜,他们都开始准备争夺遗产了?
冰雪聪明的莱昂诺尔当然知道他们的心思,直接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她掌权以来,越发感受到领地的来之不易,昔兰尼加和苏尔特的每一寸土地都承载了以撒将近十年的心血,浸染了无数战士的鲜血。
十年前,他一无所有,家国将倾。
十年间,他白手起家,为罗马人打下了一片可供繁衍生息的土地。
十年后,他仗剑渡海,力抗强敌。
莱昂诺尔握住手中的权杖,顿感沉重如山。
作为一位贵族公主,她能够在贵族的宴会中洞察世事,能够通过与其余贵族夫人的交流潜移默化地为自己的丈夫培养亲近关系,也能够抚慰和安定纷乱的人心。
但是,她并不具备掌管一座庞大领地的能力,永远无法代替以撒在维持领地运转方面的作用。
现在领地的形势空前危急,她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再加上各方面的压力,使得她连续几天都心神不宁。
“好了,查士丁尼,我们要去会见你父亲的大臣们了。”
莱昂诺尔整整心绪,挤出一抹笑意,牵起在草地上看蚂蚁的查士丁尼。
莱昂诺尔握住查士丁尼的手,母子二人共同走进黑城堡的议事厅,坐上王位。
“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查士丁尼殿下和莱昂诺尔皇后。”
宰相伊苏尔特率领诸位大臣向二位敬礼致意,随即开始汇报工作。
莱昂诺尔注意到,人群中似乎少了贸易大臣安德烈的身影,眼波流转,若有所思。
“就在昨天夜晚,我们收到了孔蒂骑士的求援,圣西门总督区正在遭受哈夫斯王朝的进攻。”
“叶海亚没有能力发起大规模的登陆作战,不断派遣小股军队对群岛进行骚扰,牵扯我们正面战场上的舰船和兵力。”
“的黎波里的纳西尔兰仍然阻止哈夫斯王朝的中央军队进入城市,但是却允许他们使用的黎波里南部的道路,从而直接威胁米苏拉塔大区。”
“由于之前的出格举动,迈勒法城的哈姆扎伯爵已经被逊尼派乌理玛革除教籍,现在正在被哈夫斯王朝的大军围攻,昨晚向我们发来第三封求援信。”
莱昂诺尔点点头,望向军事大臣米哈伊尔。
“伯爵,你觉得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皇后陛下,由于的黎波里的两面三刀,迈勒法城必须援救,丢掉这座城市后,米苏拉塔甚至是苏尔特都可能受到哈夫斯游骑的劫掠,我们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米哈伊尔上前说道,掷地有声。
“兵源呢?”
“陛下临走时曾经命令多布罗加人组建一支八百人的军团,您可以召见古赫斯,命令他带兵援助迈勒法,先解燃眉之急。”
“再者,您是时候召见附属部落和斯拉维斯军团了,这些人只服从于皇帝陛下,您必须赶在事态更加危急之前获取他们的效命,确保他们的忠心。”
“我会的。”
莱昂诺尔皇后抿抿嘴唇,努力挺直腰身。
“宰相,接着说吧,马穆鲁克王朝怎有什么动向?”
“东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马穆鲁克王朝进逼托布鲁克军区,在托布鲁克堡垒群与我们的卫戍部队对峙,但是却并没有发起大规模进攻。”
“我怀疑,他们很可能暂时放弃掉这个难啃的硬骨头,转而采用其他方式牵扯我们的兵力。”
伊苏尔特合上文书,眼神中布满忧虑。
“其他方式?比如?”
“比如,散播谣言,将君士坦丁堡已经沦陷,伊萨克皇帝战死的假消息大肆传播,挑动民间情绪。”
“同时,他们也有可能会趁着我们兵力空虚,强占塞浦路斯岛。”
莱昂诺尔轻抚额头,缓缓开口。
“各地附属部落和本地酋豪现在情况如何?”
“皇帝陛下余威尚在,他们暂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如果我们长时间收不到君士坦丁堡的信息,他们还是否会忠于王国,很不好说。”
在攻略北非的这些年里,伊苏尔特已经见惯了部落民的降而复叛和叛而复降,已经对这群人的秉性有了很深刻的认识。
蛮夷畏威而不怀德,这些年里,他们被以撒多次击败,敢于对抗的多半已经入土,剩下的压根不敢有挑战之心,故此臣服于他。
如果以撒能够一直呆在昔兰尼加和苏尔特,保持威势,这些部落势力将永远不会生出反叛之心。
如果能够继续这种威势十几年,他们对于以撒的敬畏会逐渐转移到他的子嗣和巴列奥略家族身上,这样就能够收获一批铁杆支持者,将基业传之子孙。
事实上,以撒一直以来都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自从君士坦丁堡围城以来,精兵强将被抽调一空,东西方的穆斯林势力联合对王国发动进攻,大军压境,使得防御压力剧增。
米哈伊尔不得不将主力部队调往边境,应对穆斯林可能的大举进攻,内地的兵力必然会比较空虚,这就正中马穆鲁克和哈夫斯王朝的下怀。
在将近七年的同化和迁移之下,苏尔特大公国和昔兰尼加王国的核心地区已经基本上不剩下多少部落势力,残存的大型部落被赶到边境的绿洲之中,作为核心区的外围屏障。
如果他们趁机发难,领地的核心地区将面临直接打击,而中央已经没有多少军队可以用来镇压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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