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她的是两声用力跺脚的声音,接着是米娅带着哼声的催促:“快点走,不要让领主大人回来看到你冻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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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马飞驰着跨过山道,甚至都没有在王宫门口停留,直接钻了进去。阿纳斯塔西娅应该早已打过招呼,那些卫兵并没有阻拦他的打算。
他停在大殿侧方,正想从侧边的廊道走入,却看到一道身影站在大殿的台阶上。那道身影并不高大,但却给人以一种莫名的威严之感,就似乎有一层光晕笼罩在他的身侧,让人都难以直视。
只是一瞥间,西里尔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拉罗谢尔的源初教堂,大主教冕下,佛提乌。
他快步朝着佛提乌走去,隔了五阶台阶便低头行礼。而佛提乌摆了摆手,温和的声音响起在西里尔耳侧:“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
“冕下。”西里尔抬起头,这位老人的外貌与半年多前相见并无多少区别,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倦色。
“殿下已经等你很久了。”
“非常抱歉,我并没有待在庄园里……等等,您也是被殿下喊来的?”西里尔诧异地看向佛提乌,老者的脸上浮现出忧虑之色,“我宁可她不来找我。”
他转过身,大步地向着走廊内走去,西里尔跟在后面,直到停在一扇奢华的紫馨实木门口。
国王的寝房。
佛提乌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屋内响起一声沉闷的应声,随后他推门而入。
西里尔跟着佛提乌走入,入眼的是一张巨大的床,被白色的绸缎遮挡着。阿纳斯塔西娅·赫尔曼正坐在床边,身前的小桌上摞着厚厚一迭纸张,用微弱的魔法灯光照着,显然正在批示着公文。
“殿下,亚德里恩伯爵也到了。”佛提乌快步走到床边,一手伸向床幔,嘴里问道,“陛下的情况怎么样了?”
阿纳斯塔西娅伸出手挡住佛提乌,摇了摇头道:“之前一直在做噩梦,不停地再喊,好不容易才安稳地睡下去。”
“诅咒看来……恶化了啊。”佛提乌缩回了手,长叹一声。
西里尔站在门口,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哪怕并没有看到床幔里的情况,从二人的对话中,他已经基本猜全了。
甚至不用听对话,光是从房间中的呼吸声就可以听出——除了他、佛提乌和阿纳斯塔西娅之外,还有一个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声,甚至以他的耳朵都险些辨别不出。
就算是虚弱得快要病死的老人的呼吸,都要比这个呼吸声更加清晰一些。
但这个呼吸声,却属于拉罗谢尔如今的国王。
凯尔森·赫尔曼。
怪不得阿纳斯塔西娅会如此频繁地主持朝会,怪不得国王陛下返回王都后便再也没有露面。那条隐秘的战报所说的并非虚言,凯尔森·赫尔曼确实遭受了巫妖的围攻,且身受重伤……
甚至已经是个将死之人。
“可是……”西里尔脸上又流露出疑惑之色,忍不住问道:“以冕下的手段,都没法解除陛下身上的诅咒么?”
佛提乌转过身,慎重地摇头道:“恕我无能,我确实做不到。”
“哪怕只是削减诅咒的威力?”西里尔更加不解,“就算是巫妖下的诅咒,在丹亚的福泽之下,也不可能使体魄强壮的陛下如此……”
但此言一出,佛提乌脸上悲怆的神色反而更甚。
他仰起头,直视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丹亚会尽可能庇护每一个向她祈求庇护的人。”
“但丹亚不会去强行挽回一个求死的生命,哪怕他此前如何虔诚。源初源初,回归本源亦是丹亚的意志。”
“这……什么意思?”西里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佛提乌。
而回答他的,则是静坐在床边的阿纳斯塔西娅。
“意思就是,父亲……他已经没有想要继续‘生’的欲望了。”
长公主平静地坐在床边,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神色,又或许是因为已经悲伤了太久而麻木。
“就算请诺拉的大祭祀来注入自然之力,他的身体也会像筛子一样将那些力量都筛掉。”
“可……为什么?”西里尔沉默片刻,还是问道。
“是啊,为什么呢?”
阿纳斯塔西娅轻轻叹息着,手上翻过一张公文,轻快地在其上落下几行字,又迅速翻了过去。
“我不知道,冕下也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父亲究竟在想什么。”
“他在这过去的一年里变得很不像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果决的样子,哪怕是替我回绝帕兰尼亚的提亲也好,亲征北疆也好,甚至是征召令。”
“他的每一步都是如此地疯狂,疯狂地让人以为他来自我们东边的那个国家,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只有奥圣艾玛的皇室,才会如此果断而武勇地做出决定。”
佛提乌坐在桌边,他听着阿纳斯塔西娅的话语,随手翻阅着长公主才批阅过的公文,嘴上低声接过话,继续说道:“你应该有所耳闻,世人对陛下的评价……他优柔寡断了大半辈子,在现在却选择了刚勇。不恰当地说,他就像是扑向烛火的蛾。”
“而我和殿下分析了数次之后,我们还是想不出他究竟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他随即抬起头,目光温和,却似乎带着恳求的意味:
“年轻人,你说说看。”
“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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