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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篱笆那边的汉子瞧见薛向的人影,将他当了老头儿。
却说,薛向听在耳里,却是越发震撼了,只觉屋里的老头儿,是真正该列为楷模的党员。
听这中年人言语,薛老三才知道原来那天在田边偶逢老头儿,老头儿言说与天争命,连夜补种,这补种的压根儿不是他自家田地,而是帮这中年汉子做活。
这该是什么样的情怀,恐怕只有领袖那篇中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一句方可诠释。
却说,中年汉子抱怨一句,薛向这边陷入感动,没有应声儿。
那边的中年汉子以为老头儿发了脾气,赶紧道:“娃叔,娃叔,你莫生气,莫生气,都是我胡言乱语,狗嘴吐不出象牙。”
说着,传来啪啪响声,薛老三见得分明,那中年汉子竟在自掴。
接着,便见那中年汉子,边急急往这边赶,边道:“娃叔,你莫扫喽,莫扫喽,大冷天的,你要是冻坏了,我朗格跟乡亲们交代呢,我大爷非活剐了我不可,弄不好今年抢鱼,我大爷都不让我去喽,这让我朗格过年勒……咿,你是哪个?”
那中年汉子奔到两米开外,这才发现对面立着的哪里是老头儿,分明就是一英挺青年。
如果说,此刻中年汉子是吃惊的话,那薛老三就是被闪电劈中了,神魂皆碎,僵立当场。
“嗨嗨,我是你是哪个噢?莫不是偷鸡贼?狗日里,连娃叔的鸡都敢偷,你个龟儿子活得不耐烦了吧,不对,不对,你不是偷鸡贼,偷鸡贼朗格会扫雪,快说。你是哪个……”
中年汉子自语许久,薛老三皆无反应。
中年汉子急了,抓住薛老三膀子,一通猛摇,后者那已然飘忽九天的神魂,攸地一下,又蹿回了体内。
薛老三肩头微晃,中年汉子如过电一般,腾地,双手就松开了。
中年汉子眼前一花。待薛老三蹿回屋去。那立着的扫帚才刷地倒地。
薛老三晃进屋子的时候。老头儿已经收拾利落了,正蹲在狭矮的灶口,生着灶火。
薛老三奔进来,老头儿捉着一束稻草。打火石轻轻一碰,便麻利地引着了火,将火把塞进灶膛,又赶紧折了俩树枝,戳进膛去,头也不回地,便开了腔,“小伙儿睡凉炕,全凭火力壮。你小子身体硬是要得,这大冷天的,楞生生能挨一宿,快跟老头子年轻时能有一比了。”
“四一年冬,晋鲁豫反扫荡。我老头子刚划归晋西北太行分区,带领侦察连出的第一趟任务,就是想办法破坏交通,瘫痪鬼子装甲车,老子带着部队一夜奔驰六十里,毁了七座桥,在必经之路,掘了二十多个陷坑,装甲车是拖住了,可老子的部队也被围在半山腰了,零下十多度的冷天,老子领着同志们穿着单衣,靠灌辣椒水,愣是和鬼子拼了一夜,不少同志哪里是战死的,那是生生被冻死的啊……”
毫无征兆地,老头儿开始说战史了,话至此处,瞅见那在门边立了有一会儿的中年汉子,叱道:“愣这儿作甚,都什么钟点儿了,还不去干活,你婆姨,娃儿不要吃要喝?赶紧滚,滚!”
那中年汉子挨了骂,不怒反喜,涎脸道:“我再听哈子,再听哈子,这些,你平时咋都不跟我们讲嘛,好带劲儿喔,对了,娃叔,这后生是……”
“嗨,我说你小子还没完了,滚,赶紧滚,今儿不把田里的行沟给农好喽,看你娃儿敢回来!”
老头儿斥骂一句,蹭的扔过个木头棍子,那中年汉子连连告饶,话音未落,就蹿了个没影儿。
老头儿头也不回,续上方才的故事,:“一仗打完,一个连的精干战士,剩了不到一个班,其实,那一仗,压根儿就是必死的仗,我们这一个班能活下来,是老天爷帮忙,天太冷了,干了大半夜,老子们冻死了许多穿单衣的弟兄,底下穿军大衣的小鬼子也是爹生娘养的,也扛不住了,只好撤退,小鬼子是走了,可老子们也动活不了了,个个儿眉眼挂霜,都冻得不知道冷了,反倒浑身发热了,我老头子挨过冻,知道这是要玩完儿的征兆。”
“以为这条命就要在这儿交代了,不成想救命的来了,几个一早入山砍柴的老乡发现了咱们,扒了咱衣服,在雪地里,拿雪好一阵搓揉,搓得皮肤发了红,又灌了烧刀子,这条命才算保下来,后来,又被老乡接到家里将养,哪知道还没熬过一天,出了大事儿,汉奸告密,伪军在维持会长的带领下,搜捕上门,当时,老子们就被藏在粪坑下的窖子里,老乡们只要开了口,就能活下去,可那些乡亲们死咬了牙不松口,一个个全被刺死在了木桩子上,开膛破肚,肠子都流了一地,唉,多好的乡亲们啊,我王二娃欠他们的,这辈子都还不了了,看来下辈子,还得做牛做马才行……”
战史军史,身为军人后代的薛老三自然听得不少,可多是听得如何打仗,以及我军威风八面横扫千军的经典战役,可是像这般连级战役,不,战斗,却是不曾耳闻。可就是这般平平淡淡,几乎不见起承转合的故事,却听得他浑身直打冷颤。
忽地,薛老三全明白了,蓦然道:“您不愿出山助我,只怕是和这个故事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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