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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冲微愕,答道:“知道,执政党萧山县委副书记,父亲,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和他……”
郑冲话至一半,却被郑功成挥手打断:“你不明白,你如果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决不会如此模样,冲儿,你要明白政治斗争,归根结底是权力斗争,你和薛向,不是普通的年轻人,都是政治人物,你们之间若有争斗,必然上升到政治,最后落实到权力。
可权力斗争又分三层,最上者,理念之争,其次者,利益之争,最下者,私人恩怨。眼下,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不上他,但从你对他的执偏之论,便知你们之间必有龃龉,而这龃龉,怕是无关利益,更谈不上执政理念,想必是私人恩怨。冲儿,为政之人,最忌讳的便是这为私人恩怨而争斗,因为存心已偏,心绪必乱,心乱者,胜算几何,不问可知呀!
郑冲这番话可谓是生平出仕为官的经验总结,份量极重,郑冲闻言,良久不语,脑子里却是乱作一团,宛若生出两个小人儿,在不断交战,一个吆喝着“我不是为了私怨,就是看不上他的下作手段”,一个呼喊着“郑冲啊郑冲,是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郑冲心绪无宁,天人交战,郑功成看在眼里,长叹一声,拾起桌上的收音机,竟站起身来,转回房去。
……
“薛县长,财会中心的账上就剩十万不到了,现下离春小麦成熟,还有一个半月,恐怕是撑不到那时候,除非又像去年那样拖欠教育和卫生这两大系统的工资……”
一大早,薛向刚踏进财会中心的办公室,毛有财便赶来汇报了这么个叫人丧气的消息。
其实。不用毛有财汇报,薛向也知道现下的形势有多么紧张,因为前天的县府召开的全年工作计划会议和昨天县委召开的常委会上。他薛某人便成了众人矛头所向的焦点,这萧山县如今的财政形势毫无疑问。成了最强火力点,他薛某人差点儿没个炸晕了,亏得他嘴皮子利索,再三担保,才得勉强过关。
“行了,拖欠工资的事儿就甭提了,咱们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前面拿拖工资的事儿批评了人家,转身咱们自个儿又去做,这无论如何不合适。
毛副主任。你先把财会中心的账单拢拢,再把下月必须的财政开支,列个报表交给我,至于钱的事儿,我会想办法。”
说实话。相处有日,薛向对毛有财的看法逐渐有所改观。以前,毛有财给他的印象,纯是蛮横阴狠,贪财霸道。可现下,真和此人共事,尤其是让其掌财,薛向才看到此人雷厉风行,办事果断的一面。尤其是在节流守财这一项上,毛有财一人就不知拦下了多少要小钱的,为财会中心以及他薛某人减轻了多少压力。
见薛向如是说,毛有财再不废话,沉声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也。细说来,不只薛向对毛有财有了改观,其实,毛某人现下对薛某人也陡生好感。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年前那场头头脑脑联席会议,薛向施展手段,搜刮浮财,让毛有财惊若鬼神,最为重要的是,毛有财身临其境,切切实实体会了一把从没体会过的寻宝快感。
却说待毛有财关上门后,薛向便瘫在了靠椅上,仰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怔怔出神。这几天,可着实累着他了,不只是身累,心更累!更糟糕的是,他薛某人红口白牙,信誓旦旦,拿人格作保,勉强在前天和昨天的会议上过关,可实际上,他心底哪有半分主意,应对眼前的危机。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萧山县眼下的情况还真是如此,要啥啥没有,干啥没条件,薛向真是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什么法子,至于在前两天的会上,拿人格做压,纯粹是逼到绝路上的无奈之举。
这会儿,他仰头望天,头一次生出身心俱疲之感,想着想着,脑子忽然混浊,竟渐渐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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