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其实这时候,这种事在王婆子眼里真是芝麻大点的小事。她现在只担心清梨,连灯都忘了点上,借着幽幽月光跑到清梨榻前就要上前伸手掀开帷幔。
屋子里虽然黑,但好歹开着窗子,有皎月微光照进来,还能看到一点点,所以若是王婆子掀开了帷幔,一定能看到床榻上的情况。
听到了王婆子已经近前的声音,心虚的小清梨小心脏顿时提了起来,都蹦跶到嗓子眼了,水眸颤颤,小身子蜷缩在床角,以为马上她偷偷把药倒掉的好事就要被拆穿了。
但是,王婆子要扯开帷幔的手顿住了。她不止停了掀开帷幔的动作,还阻止了拉着府医过来的冯婆子要扯开帷幔的动作。
冯婆子疑惑地看向抓住她手的王婆子,焦急地跺着脚,月光下她皱了一张老脸,满脸错愕着急,破口而出,“王姐姐怎么了?快点看看她怎么样了啊!我刚刚都听见她的痛哭声了!”
王婆子也是焦急,扔了冯婆子的手,一边伸了手进帐子里摸索,一边皱眉压了声音道,“唉你不知道,这小妞夜里睡觉偶尔不穿亵裤,还总睡得四仰八叉的,可别等给府医瞧见什么不该瞧见的!还是等府医一会儿出去了再说吧。”
说着,王婆子正好摸到了蜷缩着小人儿紧紧捂在肚子上的小手,一手的冷汗,僵硬死死地摁在肚子上。
王婆子心里一紧,脸色越发焦急担心,眉头顿时蹙起地更高了,手上一个用力,把她僵硬的小手拉离她的肚子,扯到了帐子外头,让开了地方给府医过来。
冯婆子一听王婆子的话,顿时也知道了王婆子的意思,她这才猛地想到,这小妞妞是小姑娘,不是小太监,给府医瞧见了,确实不好。
所以,她也很收了要掀开帷幔的手,跟着冯婆子一起退到一旁,紧张担忧地盯着府医的动作。
府医依旧不紧不慢的,坐到了旁边的绣墩上,打开药箱,拿出了丝帕,盖在了微微发抖的手腕上,然后号起了脉。
帐子外头的三个人,都蹙眉提着心,帐子里头的两个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都僵愣得一动都不敢动——王婆子拉出去的那只手,是那个小姑娘的!清梨这会儿正跪坐在床角呢!
帐子里漆黑的,清梨看不到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王婆子伸了手进来,然后拽了小姑娘的什么出去,紧接着,就响起了府医翻弄药箱的声音。
所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一猜就猜到了,顿时惊愣地睁大了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清梨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叫王婆子的时候,府医忽然沉叹一声道,“姑娘喝下的药已经开始发作了,现在已有小产的预兆了。”
小、小产?
清梨顿时错愕惊愣地瞪大了眼睛,她是宫里出来的,当然知道“小产”是什么意思——她……怀孕了?
不过,震惊过后,一股惊恐窒息却铺天盖地地向她压了过来——尽管她不敢置信、不想相信,但是府医的话告诉她,她刚刚喝的那碗药……是堕胎药?王婆子要……落了她的孩子?
这时候,清梨猛然意识到王婆子和冯婆子刚刚进来时的对话里,那个不要让她知道的事情是什么了。
清梨顿时如坠冰窖,四面八方压过来的窒息冰冷压得她绝望瑟瑟,她的水眸干涩地瞪得大大的,错愕不敢置信,心里顿时好像被什么捅了一刀,生疼……
这时,外头又有了声响,是冯婆子的声音,破过绝望冰层,钻入清梨的耳朵,在她嗡嗡发胀的脑袋里乱窜。
“作孽啊作孽……”一向大咧咧的冯婆子使劲捂着嘴,忍着泪,可沙哑的声音里却依旧灌满了泪,悲愤心痛,“可怜了这个无辜的孩子……真是、真是!真是作孽!”
“霍祁墨这个混账东西!”王婆子也痛苦地闭了闭眼,咬着牙,发狠地压着心底窜上来的悲酸,倒吸着气,不解气地狠狠骂着,“要是能换,老娘恨不得打死的是他!做事一点不计后果,老娘怎么养出了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王婆子发了狠地骂着清王,发狠威怒,屋子里瞬间就罩上了另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清梨愣愣地抬了抬头,她听着王婆子话里的心疼,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府医,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劝慰道,“嬷嬷您也莫生气了,殿下这会儿也好受不到哪儿去。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啊,这位姑娘疼过这阵儿就过了,可殿下是得一个人记一辈子的。”
痛身一时罢了,诛心,才最是痛苦。清王一个人抗下了丧子之痛,已是折磨了。
王婆子听了,深蹙着眉,重重叹了一声,也不再责骂清王了,只劝慰自己似的轻声念叨,“唉……罢了,万幸的是发现的早,舍了孩子,起码这丫头的命是保全了。不然她这小小年纪,生产的时候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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