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妃葬在这里
萧东离定定的望着她,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精致的下颚,迎上她迷人的笑靥,口吻淡漠疏离,不带半点情绪,“玥儿,还记得我如何与你说的吗?能入住木槿园的,除了日常婢女,便只有三皇妃。而你,不是。”
萧玥一怔,萧东离已经松开了口。
鼻子一酸,萧玥哽咽了一下,仿佛受了屈辱顿时泪落,撒腿就往外跑。
外头,丫鬟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进来。”萧东离淡淡的开口。
青墨垂眸,萧赞从门的另一侧走出来,而后摇摇晃晃的走进去。
喝完醒酒汤,酒也醒了大半,如今虽然走路还算摇晃,但意识却是愈发清楚。
萧东离抬了手,青墨会意的离开。
“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萧赞坐定,缓缓开了口。
“皇叔想说什么?”他问。
萧赞摇头,“报应。”
萧东离凝眸不语。
“皇家的男儿,一个个都真没出息,专挑自己人下手撬墙角。兄占弟媳,弟占兄妇,真是无耻到了极点。简直就是报应啊!”萧赞自言自语。
见着一旁的萧东离始终不说话,萧赞道,“你此次回来,预备住多久。”
“最多三日。”他扭头看着萧赞,“或者,还待不住三日。”
“如此着急作甚?”萧赞面色一紧。
萧东离定定的望着门口,“三日已经是极限。”
萧赞眸色微恙,“真的——认了真?找到了心中的女子?”
他不语,也不打算回答。
“看样子,是真的了。”萧赞苦笑两声,“希望你比我幸运。”顿了顿,他忽然干笑道,“你早就比我幸运,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萧东离转着轮椅往外走,天幕沉沉,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你去看过你娘了吗?”身后,萧赞轻问。
“我明日自然会去。”他淡然回答。
萧赞摇摇晃晃的起身,“那我明天在那里等你。”
萧东离不答,只是目送萧赞离去的背影。
“三爷?”青墨低低的喊了一声。
他深吸一口气,“我没事。”
没事,怎么能没事?怎么会没事?
昭仪余氏,元和初年暴毙昭仪宫。
遵皇帝令:不入妃陵,不入皇家谱,无谥号,不得留与姓名于任何宫府名册。身后不可立碑,不得筑坟,许故居迁葬。
生而不得,死了也就权当没有这样一个人。
烛光下,萧东离执笔书写,神情淡然,只是握笔的手有些止不住的轻颤。
“三爷,都过去了。”青墨担虑的望着他。
萧东离轻叹一声仰起头,“母妃坟前的松柏,都已经长成了十多年的树木,的确是可以过去了。”他心里却过不去。
十年荒冢,百年孤寂。
白骨成殇,谁念往昔?
青墨将白纸黑字丢入火盆中焚烧,这种东西是绝对不能教外人瞧见的。
望着燃起的火焰,萧东离放下了手中的笔,“明日的东西可都备下了?”
“是,业已备下。”青墨道,“只是三爷,那李贺……”
“他留在甘州是最安全的。其实最好的问供不是用刑,而是用心。与其折磨,不如与其为邻。若他肯交心相待,他肚子里的东西,绝对比盒子里的更珍贵。”萧东离看一眼明灭不定的烛光。
青墨颔首,“卑职明白!”犹豫了一阵,青墨又道,“爷最近喝了太多酒,是否停一停,怕是有伤身体。”
萧东离一笑了之,“那你可知,我为何如此?”
闻言,青墨一些错愕之外的欣喜,“爷,难道您……”
他不答,只是点了点头。
陵园中,无碑无坟,只是栽种着一片木槿花,正中央围着一棵松柏。即便是冬季,即便木槿花早已凋零得只剩下枯枝,但松柏依旧郁郁葱葱。
供品齐齐摆放着,三柱清香奉上。
可怜生前花月容,可叹身后倍凄凉。
可笑世人多荒诞,可悲皇家多炎凉。
萧东离默不作声的盯着那株松柏,底下埋着他的生身之母。很可惜,连个墓碑都没有,若不是外头有围墙围着,谁都不会相信这是陵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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