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学仁一看,这话显然是没说透啊,怎么这么不贴心呢?好歹接个茬啊?可也无暇责怪楚垣夕连这都听不懂,只要硬着头皮说:“所以我就想找个合适的工作。”
楚垣夕终于接茬了:“怎么叫合适啊?”
“薪水配得上我博士学位的啊。”周学仁一副想当然尔的样子,“我为了这个博士比本科生多读了7年半啊,工资总不能跟本科毕业的一样吧?”
“那你有没试着找过啊?都什么情况啊?”
“一言难尽……”
楚垣夕心说您别老觉着一言难尽了,可能您还拿不到应届毕业生里比较高档的那个薪水呢。比如说大公司招管培生,肯定是对本科毕业进行校招,绝对不会招到博士生的头上。
为什么?因为本科毕业年轻啊,22岁正是值得打磨的年龄,送到基层培养个三年五载的,到了二十七八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能力也有经验也有。关键是对自己的企业熟,无论多土鳖的岗位都走过一遍了,亲自体验过最棘手的问题,了解“民间疾苦”,知道一线战士和高管之间的认识偏差在哪里,对于怎么解决也有自己的思考。
这种状态提拔成中层管理比空降的管理层强不是一星半点,向上的职业道路完全是敞开状的,三十出头可以稳步走向xo,或者出任分公司的核心领导。而提拔之前,也就是打磨的那三五年里,拿的薪水也比相同工种的同事多,就算送快递去也比普通快递员多拿补贴,薪水肯定是不俗。
当然管培生吃香最重要的一点还是算是董事长的亲信,能够直接跟董事长说上话。搁古代相当于有写密折的权利,直接呈给皇上,所以即便是中层管理,解决各种问题都方便。
像周学仁这样,第一是使唤不动,博士,能按着脑袋压到一线去送快递送半年吗?半个月都受不了。就算他受得了,等过五年他都5了,再从普通中层的岗位往上熬还熬的动吗?即使是熬资历也不可能尸位素餐的熬,不干事的管培生死的比普通中层还快。但是5岁的人,生活和家庭多出多少事来?有多少精力投入到工作里呢?这妥妥是不能拼搏的人,以及性价比低的人。
当然这些话跟周学仁说不着,国内的理工科研究生乃至博士几乎没有走这种职业道路的。管培生顾名思义是管理培训生,走的是管理岗的职业路径,而理工科研究生的长处是在所从事的领域内有一技之长。如果没有的话,就假装有。
然后,通过这个一技之长,在攻读期间就通过实验室对外的合作接触产业界,拿学位的时候已经在产学研的圈子里转过一圈,带着热乎出炉的学位证顺势切入产业界。
这才是常态。
不过考虑到老先生是研究杨氏规范场的,这条路似乎也不太好走呢……
其实听刚刚这么一开口,楚垣夕就知道周学仁没把杨振宁的这套研究明白,不然早都文发得手软了,而不是延期之后再延期。您老先生7年半的博士还觉得挺光荣的,都快要赶上练习时长两年半的偶像练习生了!
想了几乎有10秒钟,楚垣夕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关键是他能干点嘛?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但是周学仁敢问:“总之,你这有什么适合我干的工作么?”
“问题就是你能干什么工作啊?我这没有理论物理相关的工作啊,总不能让你当游戏策划吧?你有什么值钱的专利吗?”楚垣夕没有直接拒绝,虽然肯定是要拒绝的,因为他承诺过绝对不招亲戚和同学进公司。
当然如果周学仁真的是那种光芒四射的人才,什么承诺不承诺的也不会有人较这个真。说这人比曹翔还牛逼,就因为要遵守承诺所以拒之门外?那个时候就得研究一下承诺要遵守到什么程度了。
周学仁鼻子都快气歪了,“我怎么可能有专利啊?写专利那是搞应用物理那帮人的事,我搞理论的。啊对了!”
他突然灵机一动,“我会编程,我程序熟!”
“啊?能做ai么?会处理大数据么?数据清洗和数值挖掘也行。这也不会,那,云服务器呢?”楚垣夕一边说周学仁一边摇头,逼的楚垣夕不得不试探最后一个可能:“区块链如何?”
“我哪有钱玩区块链啊?我倒是想炒,我一读书的没那个资本啊。”
楚垣夕一捂脸,这种情况似乎只能做app开发,而且上手还不见得能直接上。产业界代码应用变的太快,做后端的还好,做前端的几乎每两年都要流行一种新语言,跟不上就要面临淘汰。学校里肯定没这种非人的压力,骤然进公司,可能得先从界面程序这种最低端的干起。
虽然不可能招他,但是,出于老同学的情分和某种可能并不存在的义务,帮他做个职业规划应该是一种很有价值的帮助,比一个低端码农职业的帮助大的多。
“那你对薪资的预期是?”
“五,不是,四万?”周学仁小心翼翼的说。
“你本科之后要是当了7年半的码农,现在肯定不止4万的月薪了。”楚垣夕忍不住吐糟,“4万是主程的价码,好一点的都不止4万。”
“没事就4万就行,我不贪心。”
“我贪。”楚垣夕心说你以为我这哄孩子呢?“你说你读研的时候都干嘛去了?拿着成果出来创业一群投资人围着您转圈圈。您就拿个博士文凭就像要高薪,您干什么能对得起这份薪水啊?任何企业雇您都是为了从您身上赚钱,不是为了赔钱,你清醒一点!”
“那我应该要多少啊?”
“如果你就是普通编程爱好者的水平,大公司根本就不可能,找个创业的小公司,一万二吧,不可能再多了。”
“我比应届毕业生都不如?我至少编了7年程序啊!”周学仁突然很激动,可能想到之前求职中的各种不顺利,也可能是这个价码准确命中了之前收到所有offer中的上限,于是重新发现了自己,惟其如此才更加无法直视血淋淋的事实。“你记得陆远吗?就是咱们系2班腿瘸了的那个,他干了五年销售去年找了个程序猿的工作起薪也是一万八啊!我比一个瘸子都不如吗?”
“还真不如,企业雇佣残障人士能减税,雇你可以减税吗?陆远什么都不干对企业都有贡献,你能吗?”楚垣夕无喜无悲,这个事实可能对周学仁的打击更大,但是既然都说到这了,索性说开了吧,说开了之后最简单,结束这场糟糕的会面。
结果转过天来杨健纲听说这事之后特别激动:“卧槽!做理论物理的,那他应该能用程序描述对象的物理变化吧?形变、受力产生位移之类的。”
“干嘛?你还想招他给你做物理引擎啊?”楚垣夕送给杨健纲一个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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