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么客气,陪我聊聊吧,抽烟。”胡孝民掏出烟,给冯五递了一根过去。
“谢谢胡先生。”冯五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双手接过烟。
“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吧?”胡孝民随口问。
冯五忙不迭地说:“习惯习惯,天天睡大床,哪有不习惯的?”
胡孝民指了指头顶,问:“与楼上的邻居相处得还好吗?”
冯五说:“楼上的邻居搬走了。”
胡孝民很是意外:“为什么?这里的房租并不贵,环境也好,难道是因为你们?”
冯五轻声说:“是因为这里死过人,他们晚上不敢睡觉。”
“现在楼上空着?”胡孝民心里一动,如果楼上空着,干脆也租下来。
冯五说:“是啊,附近的人都知道这里死过人,没人敢租,听说房东已经把租金降了三成,也没人敢租。”
胡孝民问:“五哥,你跑人力车,应该很辛苦吧?”
“以前很辛苦,住的差,一天只能吃两顿,上午十点多一顿,下午四点多一顿,每天的小菜都是最廉价的菜蔬。鱼肉荤腥,只有在过年时才偶尔吃点。而且还吃不饱,穿不暖。有些人没精力跑,只能喝‘笼头水’提神。跑车时,还经常要受巡捕、流氓、无赖欺负。自从遇到胡先生后,我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每天都能吃饱,晚上也能睡个踏实觉。”
胡孝民叮嘱道:“我听说有些人力车也会欺负客人,尤其是对初来上海的外地人、乡下人,不仅拉着绕路,还搞‘掉包’,你可不能这么做。”
冯五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说:“哪能这么干?我就算饿死,也不会敲竹杠,更不会用‘调包术’骗乘客的钱币!”
胡孝民好奇地问:“能跟我说说这个‘调包术’吗?”
冯五介绍道:“其实他们的做法,真的见不得人。这种人的短衫,第三档钮扣旁边有个夹层袋,角子放进去就会流到钮扣下面的衣裳角里。还有些在车灯下也有夹袋,晚上接到角子凑到车灯下去看,总是把那车灯往上一提,于是趋势把好角子塞进了车灯下的夹袋里。”
胡孝民笑着问:“你的车灯下也有夹袋吗?”
冯五脸涨得绯红,要不是胡孝民,他就要生气了:“那怎么能有呢?”
“我看看。”胡孝民起身走了出去,冯五的人力车有两盏车灯,装在放脚的横梁那里,用螺丝固定,提不起来。
“把螺丝卸下看看。”
冯五从厨房拿出菜刀,用刀尖把螺丝卸了下来。提出车灯后,下面是个空荡荡的铁洞,如果铺点东西,马上就成了夹袋。
“不装螺丝好像也没问题嘛。”胡孝民把车灯装进去后,摇了摇,发现也放得平稳。
“不装螺丝,就怕万一车灯会跳出来。”
“以后这螺丝不用装了,车灯跳出来算我的。”
“好。”冯五将手里的螺丝猛地扔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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