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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亚军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眼前灯光下的那个人,一时只觉仿佛在看着镜中的自己。
别眨眼,别胆怯,瞪回去。那只是个诡计而已,也许是感染造成的幻觉,也许是易容伪装——虽然很逼真但并非完全不可能。感染者可能有各种诡异的能力,也许眼前这人只是其中之一。
罗探员在心中反复这么告诉自己,不断强迫自己冷静,尤其不要把惊讶表现在脸上——那是他这些年来总结出最重要的经验之一。你永远不能让对方从表情里看出你到底还有几张牌可出,哪怕你手里真的已经没牌了。
可这一次,他做不到。
因为内心深处,似乎是身体的本能正在告诉他,这不是什么伪装也不是幻觉。
“别假装你不想见我。”对面那个“罗亚军”咧着嘴哈哈地笑了,“在分基地,他们给你展示那段监控录像,就是那段我真人出镜的录像时,你一下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对吗?
因为你收到了我给你的讯息,我通过那个镜头对你打的招呼。你想见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这么渴望,因为我们对彼此都是最特别的一个。”
罗亚军没说话。
确实,他在分基地那会儿突然脑子发热就从大楼里闯了出去,就好像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到现在他都没完全想清是为什么。
事后他对自己解释说自己本来就是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人,想到哪就做到哪。也许自己只是不想被拘留束缚,也许自己是不信任其他调查员,而只希望由自己去查清事情的真相。
可真相是,他在抗拒面对这个现实,那就是他潜意识里确实想要见监控画面里那个有自己面孔的人。
“你是谁?”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哈哈哈哈,真是个有意思的问题。”对面的“罗亚军”笑出了声,“你见过有人对着镜子问你是谁吗?”
“你不是我。”
“我当然是你。”对方想了想,“不过如果你坚持,不如......就叫我罗世元好了。”
那是罗亚军已经弃置不用的身份,一个法律上早就已经死了的人。
罗亚军没说话,只继续瞪着他,仿佛要透过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看穿对方所想。
“所以一直都是你?”他问,“那个狂笑的感染源?那些被感染的人,市区里的怪物......”
“这么说可太见外了。”罗世元微笑,“与其说是我,不如说是‘我们’。你和我,那些都是我们共同的愿望。
如果你坚持要问清楚,那么你可以视我为你的一部分,从你心底里的‘无’孕育出的东西。每当你对未来焦虑,对一切的不确定恐惧,对多年来的信念失去信心,我就变得更强一点,数年来一直如此。
我是你的影子,从你内心的阴影里汲取养料,每天都变得更强一点点。
然后直到那一天,可怜的老布鲁克替你吃下枪子的那天。咯嘣!一个新的小家伙破壳而出了,那就是我,哈哈哈......”
罗亚军咬牙瞪着他:“不,我从来没想......”
“没想什么?心血来潮就出去扭断几个脖子?提着枪送随机抽取的一群老倒霉蛋一梭子子弹?”
罗世元哈哈大笑。
“你看,我们其实想要的是一样的......当然也没什么奇怪,毕竟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所以这正是我一直在说的。对人们而言一切未知的明天就像是......嗯......一只大灰狼,而所有在那饥饿视线下无助的人们就是可怜的绵羊。
它们无处可逃,不知道明天大灰狼会吃掉谁,对此也无能为力。而我们想要的,就是改变,为这个无趣的世界增加一点调剂。
我们让羊群对大灰狼来说也变得神秘莫测,让它也体会‘无’的恐惧。那是你最深的愿望,罗探员,你只是暂时没有胆量去面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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