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人跟着欧阳诺离开了临时放映厅，在前往洽谈室的路上不时与员工亲切地问候，员工们也都像鲍勃投去了友善的笑容。
“很棒的公司。”鲍勃感叹道，“这里不像那些日本企业那么严肃，我感觉很轻松，更像是在美国。”
“am没有国籍。”欧阳诺随口一笑，推开了洽谈室的大门。
“你知道，很多人在等，咱们最好谈的明白一些，直接开出你的价码。”欧阳诺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当然，我现在开始佩服你了。”鲍勃扬着眉毛摇了摇头，“我以为请我们一起来观影是一种可笑的行为，现在才发现，可笑的是我们。”
欧阳诺也笑了，抽出一支烟递给鲍勃：“这是办公区除了我办公室以外，唯一一个个允许吸烟的地方。”
“谢谢，你可真是个坏小子。”鲍勃熟练地将烟雾从鼻子里喷了出来，“你让我们一起看，一起竞争，让我们彼此顾忌，直接开出高价码，本来很随意的聊天成为了可怕的招标会。”
“没办法，时间紧迫，如果在外国上映的话还有许多程序要走，重新配音什么的，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尽量让这部片子在全球的公映日期不要差的太多。”
“好吧，好吧，知道你时间紧。”黑人掐灭烟头，定睛看了看欧阳做，“我会全力说服我的老板，在美国市场五五分成，相信我，这是外语片在美国的最高待遇了。”
“你的公司是……焦点娱乐对吧。”欧阳诺随手将这家公司的意向记在了本子上。
“是的，就是发行《德州电锯杀人狂》的焦点娱乐，希望《大逃杀》将成为我们公司又一部的市场神话。”鲍勃起身与欧阳诺握手后，没再多说什么。
这个黑人不喜欢磨洋工，直接把底线亮给了欧阳诺，这比几个小时的扯皮都有用。
之后欧阳诺又与众公司一一会面，他们提出的条件都没有超出鲍勃的承诺，分成的话，am最高只是能得到四成，买断的价格则依据各国市场大小层次不齐，从20万美元到300万不等。
在最后与克里斯多夫会面前，欧阳诺大概整理了一下，在欧洲的发行很麻烦，干脆让龙崎接手，卖出差不多的价钱就可以了。
重头戏是美国。
现在两家美国公司都开出了很优厚的价码，远超欧阳诺的预料。
鲍勃代表焦点娱乐提出了五五分成。
棕发美女的城堡石影业则愿意直接出300万美元买断。
300万美元的买断费用虽然在好莱坞实在算不上什么，但作为一部外语片来讲已经很不错了。
《大逃杀》的制作成本换算成美元也不过就是250万。
瞬间收回成本，剩下的都是纯赚，海外销售顺利地一塌糊涂。
这帮黄毛鬼子果然精明，比患得患失的日本发行商要聪明很多，完全不顾及影片的话题以及导演人选，拿的准的就去干。
至于是五五分成还是300万买断，欧阳诺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他回到会议室，这里就剩下了克里斯多夫一个人，他刚好第二次看完了电影。
“现在就你一个了，咱们不用换地方了。”欧阳诺关上门，坐在了金发青年的旁边。
“跟他们聊的怎么样？让我猜猜……”克里斯多夫看着欧阳诺手中的本子笑道，“鲍勃是那种直肠子，认准了就去干，也省的麻烦，一定是直接提出分成了吧，我能看出来他很看好这部片子，是五五还是四六？”
“猜的差不多，但我不能告诉你。”
“艾米丽这个女人传统一些，他们公司也不愿意与海外公司分成，应该会提出买断，价格不会低于……150万，我想也不会高于300万，对么？”
“不得不承认你的洞察和评估能力真的很棒，但我依然不能告诉你。”欧阳诺眯眼看着克里斯多夫，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就是太聪明了，太张扬了，“你这么聪明会惹得别人不高兴的。”
“是啊，你说的没错。”克里斯多夫叹了口气，“要不是我废话太多，也不会被老板发到日本来。其实我猜的这么准并不全是因为洞察力，你可能不知道，我在焦点娱乐和城堡石都干过一段时间……”
“虽然听说美国人换工作像换衣服一样，可你这么跳来跳去也太频繁了吧……”欧阳诺问。
“没办法，谁让我废话太多呢……抱歉，我好像又说多了。”克里斯多夫自嘲一笑。
“我无所谓，就当是普及美国电影发行知识了。你现在的公司是……第三窗口，与那两家公司相比确实差了好多，热衷于低价买断外语片，小范围上映试运气，对吧？”
“这是业界对于日本电影的普遍态度。”克里斯多夫解释道，“这也是第三窗口的生存方式，总有些碎肉，那些庞然大物没兴趣，我们就是生物链底层的消化者，帮别人也在帮自己。”
“好吧，底层的消化者，告诉我你的开价。”
“我先说句废话，第三窗口在历史上买断外语片的最高价格是70万美元，依现在的资产状况，最多能为《大逃杀》出150万美元，分成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公司根本就没那套流程。”克里斯多夫玩味地看着欧阳诺，交出自己的底线却没有丝毫的颓然。
“你早就猜到了其它美国公司的价码，还留到最后，你应该不是只想再看一遍片子吧？”欧阳诺也玩味地问道。
“这你还真猜错了，我就是想再看一遍，这片子太过瘾了，如果要看美语版的话我不知道等多久。”克里斯多夫靠在椅背上叹道。
“应该用不了多久，我相信美国公司的执行力。”
“是啊，我也相信，全力走程序配音的话，片子可能两个月就有上映资质了。如果我想看美语版的话完全可以买一张机票去洛杉矶，从几千家电影院里找到那几家上映《大逃杀》的，最后再等到深夜场的放映时间，这一切真的用不了多久。”
“好了，别卖关子了，想说什么就说吧。”欧阳诺已经隐隐感觉到克里斯多夫话中的意思。
“这样啊……我以为东方人更喜欢这种拐来拐去的方式呢。”克里斯多夫连忙直起身版，不好意思地说道。
“有些人喜欢，我不喜欢。”
克里斯多夫点了点头，定睛道：“好吧，那我说的明白一些。不管是第三窗口还是焦点娱乐，在美国本土都只是二流的发行公司，一流的公司根本不屑于日本电影的那点儿利润，所以你看到的，所有的在日本设有办事处的美国公司，都是二流的，甚至三流的。”
“我开始明白你被上司讨厌的原因了……”欧阳诺笑着拍了拍克里斯多夫，“但是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好吧，我就当是实话听了。”克里斯多夫也跟着笑了笑，继续说道，“二流的公司意味着什么？他们的市场运作能力是二流的，名气也影响力是二流的，运营资本也是二流的。他们只能争取到很少的院线，只能争取到很差的档期，尤其是这种日本电影，我预料不错的话，交给他们运作，影片的市场覆盖度会很有限，很有可能如我所说，只有在少数影院的深夜场才能看到它。”
“这个我想过，但我现在根本没精力，也没有实力去和大发行公司打交道。”
“你没有，我有。”克里斯多夫自信地看着欧阳诺，等待着他的态度。
欧阳诺托腮沉思了一下后问道：“你怎么理解忠诚。”
“忠诚？这是一个笑话，我对他没什么理解。”克里斯多夫大笑了一声，“不瞒你说，我的祖先很忠诚，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是哪个家伙，曾是一位忠诚的骑士，一直守护着主子，就算主子再落魄也不曾离开。结果呢？主子拿他当棋子了，让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去拼命，自己跑路。后来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告诉我爷爷的爷爷——‘去他-妈的荣誉’。然后我的家族就从为荣誉而战的骑士成为了商人甚至罪犯，我爷爷的爷爷也被发配到了荒芜的美洲大陆。”
“老天，我本来很尊重骑士精神的。”欧阳诺莞尔一笑。
“当然，我也尊重，前提是主子要像个主子。”克里斯多夫很认真地说道，“后来，我爷爷的爷爷还有我爷爷，在美国学会了生存，我们可以为他人效力，甚至效忠，但前提是——你要对得起我的忠诚。”
“我有这个自信，欢迎加入am。”欧阳诺伸出了友谊之手。
“我也对你有这个自信，从没有电影能让我连着看第二遍。”克里斯多夫的右手与欧阳诺紧紧相握。
“40万日元的月薪，海外版权业务主管，尽快来报道吧。”
“很优厚的薪水，我会用很优厚的北美票房来回报你。”
“但愿如此，那样的话我也一定会对得起你的忠诚。”
二人相对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这个世界，人只对利益忠诚。
稍微不同的是，二人对待电影也有同样的忠诚，克里斯多夫如此唐突的倒戈还另有原因，他不愿意见到一流的电影被二流的运营浪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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