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玉随徒汶斐去护国寺赏了半日梅花,下晌午看到寺院后门捧着碗等着施粥的穷苦百姓,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他天生心软。尤其是古人,真的是穷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饥饿麻木的面孔让人觉得心酸。林谨玉就琢磨着拿出点银子做慈善,不过在这个年代,慈善事业并不好做搞不好被人说成收买人心,皇帝忌讳这事儿。所以,林谨玉想了个别的招,他把银子孝敬给徒景辰。
别以为皇上就不爱银子了,你给他,他照样心里暗爽,林谨玉说得十分忧国忧民,“臣见今年雪大,一场接一场的下个没完,朝廷也开始布米施粥,臣没别的本事,也帮不上忙,这个是孝敬万岁的。”高松自林谨玉手里接过呈上去,徒景辰扫了一眼,竟是银票,心想林谨玉该不会做了什么缺德事,来贿赂朕了吧,也没作声,林谨玉接着道,“虽不多,也是臣的一点微意,若能多买些米面填饱些穷人的肚子,臣就算尽心了。”
徒景辰心道,难道看错了林谨玉,仍摆着一副酸架子淡淡地,“心是好的,今年直隶、河南的雪势都很大,你这些银子,可以活百人、活千人,可能活万人、十万人否?既然身在内阁,眼光就要放长远些,没事多思量。授之以予,不如授之以渔,明白吗?”
徒景辰一脸圣明相的教导了林谨玉一番,也没把银票退给林谨玉,让林谨玉退下了。后脚就吩咐高松,“将这些银两送到京都府尹,传朕口谕,每日早晚施两次粥饭。”
做皇帝有做皇帝的难处,老天爷稍一变脸,这边儿雨水大,那边儿雨水小,就够皇帝头疼的了。朝中这些官员吧,说起话来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可也没谁像林谨玉这样真拿出银子来忧一把百姓。
林谨玉并不是个小气的人。手有些黑,不过现下看来,心还是软的。
心软的林谨玉,正在公主跟前承欢膝下。
公主看着手里自己的玉像,也是爱不释手,啧啧道,“亏你想得出来,那些工匠又没见过我的模样,怎的雕琢的一模一样?”
“祖母过奖了,我跟着先生念了这么些的书,不敢自夸,琴棋书画都相当不错。”林谨玉腼着脸笑,公主也给他逗乐,“这样的话,你陪我手谈一局。”
林谨玉搓手,玩笑道,“怎好赢祖母呢?万一赢得太厉害,您脸上挂不住,不是显得我不孝么?”
这次连公主身边的侍女都笑了,自去准备棋枰云子,林谨玉满脸为难,搬着圆凳坐近了些,“祖母,我有件事,想听一听您的意见?”
公主挑了挑眉,笑道,“先送礼,再支开我的人,无功不受禄,你是打算好的啊。”一句话,把林谨玉羞红了脸,他,他有求于人,先送点儿小礼讨人家开心,事儿成功的机率就比较高,没错吧?怎么给公主一说,他硬觉得羞愧呢?
公主见林谨玉脸红,反而笑起来,摇手道,“逗你呢。你能信任我,有事问我意见,我很高兴。说吧。”
林谨玉就厚着脸皮开口了,“祖母,您知不知道我同薛家有些恩怨?”
“嗯,听说跟唱戏似的,一波三折,跌荡起伏,”公主道,“当初你不文一名,薛家借了荣国府的势罢了,今非昔比,怎么又说起他们家了?”这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哪。
“他家的大姑娘给西宁郡王看上了,听说过几天就要纳娶。”林谨玉起身倒了一盏茶捧予长公主,一面皱眉,一面思量道,“我倒不是惧她。只是我与薛家原就有隙,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担心的是薛家会借王府的势与我为难,何必白白结仇郡王府呢。”
公主笑了笑,不答反问,“这件事,怎么不去跟睿卓说呢?”
“先生又不是生在皇室,皇室人的做法想法,我觉得祖母会更了解。”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这小子倒是精乖,直接找她商量。
林谨玉有些尴尬,“说老实话,我不太了解皇室中人的想法。薛家门第不高,就是薛姑娘去了王府,料想也没太高的地位。我算计着,一个庶妃就顶天了,可是人毕竟不是冷血无情的动物。西宁王在护国寺偶遇薛姑娘,连她的面儿都没看到,就要把她收入府中,很有些一见钟情的意思。这万一两人看对了眼,出个妲己妹喜,那位薛姑娘也不是什么善茬,我以后就不得安宁了。”
公主笑着看了林谨玉一眼,“连人家在寺院定情都知道得这样清楚,莫不是薛家有你的人?”林谨玉没说话,也不否认,公主道,“照这么说,你应该有法子阻止薛姑娘入王府呢。”
“有是有,不过这样做太冒险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日后这事传出去,西宁王一口气先咽不下去,其他人知道也会觉得我的手伸得太长。我在朝中,不能留下这样的把柄与人,得不偿失。”林谨玉淡定道,“为一个薛家,不值得冒这种险。可是皇室中人,又好像特别要面子,男人为自己的女人出口气,这种事也很常见。”他不知道这个西宁王是不是个情种,不过薛宝钗的确有几分姿色,又是个有青云之志的,这后院女人之间的事,林谨玉就有些拿捏不准了。尤其皇室中,真是各凭本事,汉文帝的老婆窦皇后就是从宫女爬上来的,谁又是生来高贵的?林谨玉没把薛家放在眼里,可是薛宝钗一入王府,就有无数的可能,若真演一出金枝欲孽登了位,林谨玉完全可以预料到今后将要面对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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