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服侍着贾母用过午饭,回自个儿屋里跟贾琏边吃饭边商量去林府送礼的事儿。
贾琏也听说了林谨玉榜上有名的事儿,笑道,“林表弟真是个有本事的,不仅上榜,名次也好,说不定还会被点个探花什么的。除了老太太的东西,咱们房里单备一份儿,知道林表弟什么都不缺,不过是咱们的心意罢了。”
“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王熙凤笑着给丈夫斟酒布菜,道,“我就是想着头晌时间短,纵是去了说不了个三五句话就晌午了。林妹小定、大定、大婚,我都是单备了礼送去的,他们姐弟对我还算亲热。林表弟这次中了进士,日后定是前途远阔。想想这才两年,却是跟过了几辈子似的,他们刚来时孤女弱弟的,哪里会料到今天呢。如今林妹妹嫁到了王府,林表弟有了功名。我父亲看人是最准不过的,幸而咱们当时听了父亲的话。对了,这两天听大太太在念叨大妹妹的婚事呢?怎么样了?”
贾琏拧了下眉,抱怨道,“大妹妹如今都十九了,也不知早干什么去了。”
王熙凤低头笑道,“这两年家里的事儿一出接一出的,倒把大妹妹耽搁了。唉,这事儿轮不到咱们开口,只是咱们房里可有谁呢,大妹妹这个年纪,委实再不能拖了。大妹妹的性子绵软,要让我说不用找什么高门显第,门户简单些才对大妹妹的脾气。”
贾琏夹了一筷子鳝段嚼了,嗤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自林妹妹赐婚东安王府,大老爷又是个心性高的,嘴里不说,也是想着让大妹妹攀高枝儿。论理不该道长辈是非,可是大妹妹哪里好跟林妹妹比,庶出不说,容貌品性,大妹妹更是不及林妹妹。再说,咱家也没几十万的陪嫁。大老爷即存了这个心,平常人哪里看得上,一年一年的蹉跎到了现在,前些日子还想让大妹妹去忠顺王府做庶妃,给老太太骂了个没脸才罢了,如今又瞧上了大同府孙家的孙绍祖。”
“孙家?”王熙凤柳眉微皱,想不起荣国府有跟这家子来往啊?
“说起来也算世交,只是久不往来罢。这个孙绍祖我见过,五大三粗、相貌魁悟,听说家里也有些家底,只是年纪太大了,今年二十七岁,袭了个指挥之职,如今在吏部侯缺提升呢。”贾琏道,“你想想,哪家的公子二十七还没成亲呢?”
“难道是填房继室?”王熙凤问,摇头道,“这可使不得,大妹妹花儿一样的姑娘,老太太绝不会同意的。”
“反正这里头肯定有鬼,”贾琏抿了口酒,“否则这样好的条件,哪里会至今不娶呢?真不知道大老爷在想什么?”
王熙凤微叹道,“大妹妹到底是咱们的亲妹妹呢,能帮就帮一把,女孩儿要是嫁错人,这一辈子可就完了呢。”她自经了林家之事,方知为人处事要留三分余地的道理。
“我倒是想,大老爷哪里是听人劝的,我略多说一句就吃了好几个巴掌。”贾琏道,“都是大妹妹的命啊。大妹妹三椎子扎不出血的性子,平日在家里也显不出来,大太太又是个凡事不理的,哪里会想着她呢。”
王熙凤想了想迎春的性子,也唯有叹息,“我估摸着大妹妹的好日子是要快了,如今宝玉探春也都到了年纪,怎么着也没有越过大妹妹的道理,只盼着大妹妹是个有福的吧?”
两人且说且叹的吃了饭,又到床上歇了半晌,王熙凤梳洗过跟老太太说了声,才坐车去了林府。
贾母年纪大了觉就少,倚在榻上思虑着几个孙子孙女的婚事,迎春是万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依着迎春的性子,贾母想着在今科春闱里若有合适的进士,不论贫富,只要知书达理人品端方,配迎春就足够了。至于宝玉嘛,虽今科未中,不过年纪还小,备考下科也无妨。她原本相中了甄家的三姑娘,不过听说如今甄家惹了官司,扬州盐政自林如海任上故去,接手的便是甄家三房甄惟存,不料出了纰漏,还不知结果如何呢?贾母是个谨慎的人,不想这个贸然订下,想着还是在京都世家中寻一品貌俱佳的闺秀说给孙儿也是好的。再有探春,贾母从内心讲,很喜欢探春的爽俐能干,容貌品性都是极佳,只一样不足,庶出。不过当年探春因是女孩儿,便记在了王夫人名下,这也是大户人家为了提高女孩儿身份,常用的手法儿。三月三便是探春的芨茾礼,正好议亲呢。
刚刚王熙凤回禀去林家送礼之事,贾母想到林谨玉如此有出息,心中又爱又叹,不禁动了联姻的心思,林谨玉与探春是同年,倒也般配。只是之前与林家撕破了脸,虽偶有往来,到底不复以往亲密。不过,对林谨玉,贾母却没啥把握,林谨玉是嫡子,对探春是嫡出还是庶出,自然清楚,瞒是瞒不过的。从年妃身份上,东府的惜春其实更相配,只是惜春到底差了一层,还有另一处妨碍,上头几个哥哥姐姐还没订亲,又怎能轮得到惜春呢?
叹一口气,贾母真有些为难了。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