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散朝,皇帝搭着太监的手退了,各大臣也纷纷跟自个儿相熟的打着招呼,一道儿往宫外走。此时,这眼明的心快的就踱着步子到林谨玉跟前儿,贤侄长贤侄短的说起话来。
想两个时辰前,林谨玉乍登宫门,皇帝还未临朝前,也就王子腾徐硕徒汶斐啊嘱咐了他几句。其余人没敢搭理他,就怕林家这一倒台,把自个儿填进去。没成想,一个早上过去,朝中风向为之一变,皇上亲口说了,林如海是忠臣良臣,是被冤枉滴,还赏了林谨玉二两百金子压惊。再有,这小子可不是啥好鸟儿,怎么瞧怎么觉得挺有前程,打招呼的就更多了。
贾雨村竟然也追上前,满脸的内疚惭愧,叹道,“是我虑事不周,得罪了林爵爷。林爵爷没怪罪我,还为我代皇上求情,请受本官一礼。”对着林谨玉深深一揖。
林谨玉倒有些佩服贾雨村了,他也没躲没避,静而受礼,末了笑了笑,“贾大人误会了。我不是为贾大人求情,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不过,贾大人五品官身,这一礼我倒可以代我林家的百年清名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贾大人请便吧。”
贾雨村再做低伏道,“林爵爷不怪本官就好。”
身边儿这么些人,总不可能个个儿都跟贾雨村有仇,贾雨村相貌挺正派,又向来以忠君爱国自居,便有人道,“贾大人也是依本职而为,林爵爷难道还记仇不成?”
林谨玉叹道,“这位大人说得在理。人被狗咬了一口,总不能再去咬回来,只得长些记性,以后离这条咬人狗远一些罢了,还能怎么办呢?古语有云:狼易其衣,不改其性。今日我林家有此一劫,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此为鉴,方可避祸。”
话说到这份儿上,贾雨村再没脸继续表演啥握手言和的把戏,脸色青白的拂袖而去。
陈临哈哈一笑,挽住林谨玉的小胖手,赞道,“说得好!亏得你这孩子机敏,才没让奸人阴谋得逞。”
林谨玉不知该如何称呼了,冯唐笑道,“这是陈老国舅,陈大人。”
林谨玉对着二人行了一礼,笑道,“多谢两位大人仗义直言。”
两人扶起林谨玉谦虚了几句,陈临又问了几句春闱准备得如何?把自己孙子略一提过,先套了些交情,到了宫门口,客气的分手,各上各车。
林谨玉一掀车帘子,竟然有个标标致致的大美人儿在朝他笑,这徒汶斐属鬼的吗?下朝就没见到他,还以为走了呢。徒汶斐的握住林谨玉的手腕,拽他上车,合上车门,马上缓缓前行,林谨玉坐稳当了才问,“你怎么到我车上了?”
“来跟你讨个主意。”徒汶斐握着林谨玉的小胖手揉捏着,真软乎,快摸不着骨头了,“你把贾雨村搁进去,怕是有些用途吧?既然我是主审,少不得先为你出出气,让他难过些时日。”
林谨玉摇头浅笑,望着徒汶斐不说话,徒汶斐一笑,捧着林谨玉的小胖手亲香了一下,道,“去我府上,还是你府上?”
马车赶往林府。
林谨玉回府,先命人摆上早膳,这一大早上饿得都没力气了,徒汶斐笑道,“以后你早上起来先垫补些,有时朝上事儿多,不吃些东西在肚子里,熬不住的。”
小厨房早备着菜呢,一直地灶上温着,不大工夫便送了过来,六菜一汤,林谨玉先填补了两口稳住心才问,“皇上说赏的金子,要到哪儿去领啊?”
“一会儿会有人送过来的。”徒汶斐笑道,“惦记这个做什么?真缺银子使,跟我说一声。”
林谨玉白他一眼,“你说实话,到底为啥躲我车里?少在我跟前弄鬼,你府里长史幕僚有的是,我不吃你的银粮,也犯不着给你出主意。”
徒汶斐笑着给林谨玉布菜,“咱俩啥关系,别说得这么生分嘛。玉包,虽然你不大信我,不过日久见真心,你也别太防着我了。难不成你觉得父皇的金子好拿,也不怕烫了手!这事,既然甄惟存说你父亲的旧帐有问题,朝廷便得派人查上一二,跟你家也脱不开干系。”
林谨玉夹着小蟹黄包儿,一口一个,连吃了十几个也没带停,徒汶斐生怕他撑着,忙给他盛了碗百菌汤,林谨玉喝了两口,道,“我真不明白,朝中文武百官,皇上把我算进去,是个什么意思?”
“说起来父皇也为难,因着皇祖父念旧,老臣皇亲们父皇也不好动……”徒汶斐也不大好说他皇爷爷的不是,转而道,“你既然是舅舅教出来的,之前,嗯,跟父皇也熟,父皇这是拿你当心腹呢。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又不用你出头出面儿的,功劳父皇自记在心里,于你日后出仕也是有益的。”
林谨玉思量了一回,觉得不算亏,瞟了徒汶斐一眼,叹道,“我爹过逝,朝廷嘉奖,才赏了一千银子理丧。我还说呢,这回皇上忒大方,一出手就是二百两金子,如今算起来,可就是三千两雪花银了。还是你们父子连心,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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