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拭泪道,“兴许是人老了,凡事容易多想。奴婢那外孙女下个月小定,奴婢只她母亲一个女孩儿,疼若珍宝,如今她母亲先奴婢而去,奴婢这泪都没断过一天。不论如何,只盼着外孙女小定时,能看着她成礼,便再无所憾了。”
太后皱眉,她不是圣母皇太后,而是母后皇太后,因儿子做了皇帝,才做了太后。儿子能做皇帝,元妃也算出过力,如今虽因故降位,太后心里也还念着她的功劳。贾母七十几岁,满头银霜,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着实可怜。太后于荣国府之事也算稍有耳闻,她在后宫几十年,听贾母哭诉这些哪有不明白的,叹道,“你自己的外孙女,林家又无父母长辈,原本便是应该你们操持呢。谁还敢越过你们呢?”
忠顺王太妃拧眉道,“娘娘说的是呢,你乃林家嫡嫡亲的外祖母,你说句话,他们还能不听?”
太后脸色微沉,“谨玉那孩子是上皇亲赞过的友孝呢,本宫包管他不会如此。你既然开了口,少不得给你个恩典,去跟林家说,由荣国府主持小定吧。”
贾母谢恩。
林谨玉接到太后的口谕,差点没气得吐了血。
王熙凤下半晌便去了林家,笑道,“我也是过来人,有什么要帮忙的,表弟不要客气,只管开口。小定待客,帖子可有写好?还有,你一人难免招呼不过来,要不让你琏表哥过来帮衬一二呢。”
“谢二嫂子惦记了,我家还好。倒用不着这些排场,二嫂子舅母老太太只管正日子过来就是,该备的物件儿,家里早备好了。”林谨玉笑道,“太后娘娘的恩典,我自会遵从,二嫂子放心。”
林谨玉端茶送客,王熙凤也未多留,叹息一声,黯然离去。
林谨玉少不得走一趟南安郡王府,他年纪尚小,在门房等了会儿便有小厮引他去了太妃的院子。林谨玉已来过一回。明三暗九的屋子,里头陈设摆置俱是典雅精致,说起来南安太妃的排场不比贾母,起码用膳时不必儿媳妇孙媳妇的站地上伺候。
南安太妃倚在榻上,榻后是一件十二折缂丝山水屏风,周遭几个美貌侍女伺候,林谨玉行了礼,南安太妃笑着命他到跟前坐,道,“你来得不巧了,王爷王妃都出去了,可是有事?”
林谨玉皱了下眉,“今日我接到了太后娘娘的口谕,娘娘命荣国府为我姐姐主持小定。”
南安太妃抿了抿嘴,没说话,半晌才笑了,“这事儿真是稀奇,太后在宫里,怎么会管到黛玉的小定上去?”
林谨玉道,“我年纪浅些,不瞒太妃,也想不到这里头的事呢。太后安居慈家宫,这京都每日有多少是是非非,怎么偏就我家的事传到太后耳朵里去呢?传话的是谁?我想了许久都不明白。不过,显然上面是想我家同荣国府修好呢。”
“你说的有理。”南安太妃笑望着林谨玉道,“有没有跟睿卓说这件事?”
林谨玉摇头,“这已是定局,再多说也是无益的。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
见林谨玉如此稳重,南安太妃心中不禁添了赞许几分,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很喜欢黛玉,你也不是外人?有话直说无妨,若是怕得罪荣国府,我开始便不会同意结这门干亲。”
“是。”林谨玉轻声叹道,“在荣国府看来,主持小定是与我修好的时机,也能找补回荣国府的面子。其实,小定只是一个仪式,他们总在做捡芝麻丢西瓜的事。我让姐姐认王妃做干亲,图得并不是王府的身份地位,最主要的是有些事务,只有内宅长者,才能教导我姐姐。区区一个小定,他们主持又能怎样呢?如果他们肯对我们姐弟稍稍慈善,怎会有今日的局面?如果您觉得我们姐弟是可以教导之人,酒席照摆。若是您为难,也不必因先生委屈到自个儿,我断无怨怼。”
南安太妃明白林谨玉话中亲近之意,想到荣国府今日所为,心中冷哼,笑道,“这是哪里话,我看中的是你们姐弟为人稳重,有风骨。怎么不摆,都商量好的事,帖子也撒出去了,不但办,还要大办!小定的时候,我与王妃还得去热闹一番呢。黛玉的喜事,便是我这个做祖母的喜事。”
南安太妃早做好了得罪荣国府的准备,倒没料到荣国府能请到宫中旨意。不说林家份量够不够,她绝不会因为一个荣国府同自己的侄子生份了去!孰轻孰重,孰远孰近,若这个还分不清,她真是白活这几十年了!
林谨玉刚一走,南安太妃垂眸道,“去王妃院子里瞧着,待王妃回来,请她过来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抽死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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