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宇弃尸回来,袁傲策已经熄灯睡了。
纪无敌借口有刺客,死皮赖脸地在他房里占了一地之席,且甚为满意。
对于门主如此自甘堕落的做法,尚鹊只是摇摇扇子,帮他把被子掖好。
半夜无话。
次日清晨,天色蒙蒙亮,袁傲策便醒了。
十恶牢住得久了,他对于光极为敏感,一点半点便可让他彻夜难眠。
他起身,见纪无敌正呈大字型,大咧咧地仰面躺着,神情天真而无辜,一如他平日里说话望着他的模样,顿时往日种种尴尬,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他邪笑着端起架子上的面盆。
面盆里还有昨晚用过的洗脸水,搁了一夜,正是清凉。
他看着纪无敌仍在睡梦中,万事不知的脸,手腕慢慢翻转,水一晃一晃地接近面盆的边沿,正要流下,就听纪无敌呷了呷嘴巴,低声轻唤道:“阿策……”
手蓦然顿住,他的心中生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袁傲策三个字,很多时候代表的是杀戮。
无论是在魔教,还是在十恶牢,从未有人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信任到毫无戒心地睡在他身旁,甚至连梦中都不忘拽上他。
面盆上,水波轻轻荡漾。
他看到自己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的迷茫。
“袁先生。”尚鹊的身影出现在窗纸上。
袁傲策答应着,将面盆放回架子上,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抬脚踢了踢纪无敌,“起来。”
纪无敌顺着他的脚往旁边滚了一下,又迅速滚回来,揉揉眼睛,看着他傻笑着,“阿策……”
袁傲策心中一悸,扭头打开门往外走。
纪无敌抱着被子继续在地上滚来滚去。
尚鹊站在门口,朝纪无敌微笑道:“门主,天色不早,该启程赶路了。”
“可是,房间里还有阿策的味道。我想多闻一会儿。”纪无敌把头蒙在被子里,吃吃地笑着。
尚鹊面不改色道:“马车更小,味道会更清晰。”
纪无敌霍然坐起身,“有道理。”
重新上路。
纪无敌和袁傲策仍然坐在小小的车厢里。
钟宇和尚鹊则在车辕上努力地赶着车。
其实辉煌门离武当山并不远,但是在尚鹊心中,它应该再近一点。
“阿尚。”纪无敌打开门,“我想嗯嗯了。”
……
嗯嗯?
钟宇勒住缰绳。
尚鹊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道:“此处丛林密集,很是隐蔽,门主自便。”
纪无敌起身准备下车,突然回头看袁傲策道:“阿策要不要一起?”
袁傲策闭着眼睛,眼珠动了动,但是没有睁开。
纪无敌等了半天,见他仍没有反应,只好自己一个人去。
大约一柱香的工夫,纪无敌仍未回来。
钟宇道:“我去看看。”
尚鹊一怔,“莫不是出事了?”昨夜惊心动魄的刺杀顿时袭上心头。难道蓝焰盟不会卷土重来,伺机下手。
钟宇看他脸色,知他所想与自己一致,立刻往纪无敌的去路走去。
比他更快的是袁傲策的身影。
纪无敌坐在小溪边,出神地看着小溪对岸的人。
一个青衣青年正倚靠着树干,一手牵着马缰闭目打盹。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清俊的五官勾勒得饱满而温和。
“你在看什么?”袁傲策的身影从他身后传来。
纪无敌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指指小溪对岸。
袁傲策眯眼打量了下。“他怎么了?”
纪无敌托腮笑道:“他好好看哦。”
“……”袁傲策转身就走。他真是吃饱了撑着,才会觉得他有麻烦。不对,根本是钟宇吃饱了撑着,才会先跑出来找人。所以才会造成他的误解!
“袁先生。”钟宇迎面走来。
袁傲策连理都没理,直接擦身而过。
钟宇微愕,却也没有多想,朝纪无敌道:“门主,该上路了。”
纪无敌指着青衣青年。“阿钟,你知道他是谁吗?”
钟宇看了看,摇头道:“不知。”
“阿钟,你太不用功了。”纪无敌抱怨道,“江湖中的青年才俊,你应该多认识一些才是啊。”
钟宇又仔细看了一会儿,道:“不过看他的行李中露出礼盒的一角,说不定也是去武当祝寿的。”
纪无敌眼睛一亮,朝对岸喊道:“你也是去武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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