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绝顶聪明

林又静妈妈和吴杨爸爸早已经在家里等了几十分钟。他们一回来，就出发去了香格里拉酒店吃自助餐。

酒店其实离学校不远，但是没有直路。开着车子绕来绕去，也花了二十多分钟。他们把车停在离门口最近的停车位。

绕过大堂，丛左边的通道进去，四周金碧辉煌，一道道亮黄的灯光射下来，印在桌子上缺显得异常柔和。

有许多穿着十七中校服的人。还有中间最大那张餐桌，是来聚会的同学。

她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也是和她妈妈一起。那个时候她父母刚离婚，她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也在这里偶遇了同学。第一次来这里吃饭就食不知味。不过还好，现在她身边有许多人，不会再看着其他同学相聚，而自己一个人暗自神伤。

她端了蛋炒饭、烧土豆、意大利面还有几块小蛋糕就回到桌上，吴杨给她端来刚煎好的牛排。

“又是这些，你怎么不去出家啊。”

“怎么了，面条里面有肉的好吗？”

吴杨直接开始吃起来。

“考的怎么样啊？”吴杨爸爸说。虽然望着他们两个，但是林又静相信他是想和吴杨多说几句话。

他们父子两个关系很差。林又静认识吴杨之后才知道，其实并不是那种不求上进的叛逆少年才会和父亲关系不好。像吴杨这样的，成绩好，受尽老师宠爱的学生也会和自己父亲关系水深火热。他们平时在家几乎不说话，久而久之，沉默减少了争吵爆发的几率，林又静居然都快忘记他们父子不和这一点了。

林又静回答，“还不错。”

吴杨切了一大块肉，喂进嘴里，嚼了半天，才慢悠悠的说，“我哪知道好不好。”

林又静是不理解吴杨对他父亲的态度的。但是她从来不说，她不喜欢给自己徒添麻烦，而且她不觉得她和吴杨说一两句类似“你要和父亲关系亲密一点”这样的话，吴杨就会改变什么。她自己也一样，和父亲关系疏远的很。

她爸爸毕业于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很早以前是数学老师。辞职了以后去福建经商，又在福建收获了一个全新的家庭。她不知道自己父亲谈情说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毕竟他向来都是冷着一张脸，对她要求严格，他们无话可谈。她甚至记不清她父亲和她妈妈离婚前有没有对她笑过，她记得的笑脸全部在他和她妈妈离婚之后。每回见面，他父亲都会给她包一个红包，然后眼角堆满了笑纹，好像个熟悉的陌生人一样问她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比如，吃的怎么样，睡得怎么样。

吴杨爸爸的态度，让她有一丝错觉，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他不是那种她特别信任的父亲，所以没有发现被背叛之后的痛苦，更何况她的妈妈也表现的那么平静，她就更没理由大哭大闹了。

她爸爸每次见她，都显得特别拘谨，不像亲人，谈起话来也很官方。那是因为她知道她父亲可能偶尔也会觉得对不起她，所以处处都表现出谦卑的模样。她能心安理得的接受，甚至，如果她父亲还像以前一样对她一副冰山面孔，她可能还会疑惑不解。她对他父亲没有多少恨意，因为他们从小关系就不是那么亲密。

可是吴杨爸爸没什么对不起吴杨的。受伤害的本来是他爸爸。

吴杨爸爸笑笑，不再说话。

林又静有时候在想，如果吴杨真的是一个叛逆的少年，抽烟喝酒打架，他爸妈对他会不会是另外一种态度，或者说，他对他爸爸会不会是另外一种态度。

但是也正因为吴杨在其他方面不需要家人的操心，他才不用担心如果他冷漠过渡，他爸爸就会扣他零花钱吧。

“我看你们班级群里张博妈妈说了有几个人要补课啊？”她妈妈突然说。

“嗯，是的。老师选的几个人。”

正如何秀所估计那样，她的妈妈也没有表现出对补课的抵触情绪。市教育局的规矩定在那里，可是无法改变家长们根深蒂固的思想，没有多少人会觉得这是一件拿不上台面的事情。

“老师选的？”她妈妈抬起头，有些疑惑。“不是有个家长先在群里发出倡议，然后自己报名吗？还只选前七个个人。我都没给你报名，心想你现在成绩也还算稳定。”林又静心里一震，何秀真是老谋深算。

“哦。”林又静不想做多余的解释，她知道就算是她说了，也没什么用。无非是过过嘴瘾。炮轰班主任，最后还是要臣服在她石榴裙下，与其如此，不如不说。

吴杨淡淡的问，“你们班补课？”

“嗯。”

“有哪几个人啊？”

林又静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妈妈就把手机递给了吴杨，“你看，这些人，都是今天报名的。”

吴杨点点头。

吃完饭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

有不少人在门外聊天，还有人站在花坛边上抽烟。心事重重似乎已经不适合用来描述这些可以将一切负面情绪扔给自己的成年人，他们是为什么要在大冬天来酒店吃饭，却又一个人跑到外面抽烟？

林又静上车，望着窗外那个抽烟的男人。突然间感到疲惫，她希望一切不只是像看上去那样平静；她更希望一切能从内部充满生机与活力。但是她无能为力，只有在她真心开始思索一件事情的时候，她才能发现自己的渺小。

回家之后她直接冲了澡，上床睡觉。书包没有打开，从教室搬回来的书也没有，一摞摞堆在桌子上和窗台上。

夜里，白天的画面一祯祯在她脑海里回放，不知道放了多少遍，她才睡着。

她一大早起来就看见吴杨在客厅里转。眉头紧锁，表情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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