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愿被宫人领着进到帐内,两边站立的内侍威严冷肃让人不敢直视,只能低着头,忽而瞥见地上的人影心里一紧。
谢云霆还穿着从水里捞起她的那套衣服,无声无息的趴在地下,周围的地毯已被他身上的水汽印湿。
“二少爷。”
盛愿慌了神,抬脚不由自主的跑了过去。
帘杖后传来一声轻咳,下一刻内侍抽出佩刀拦住了她的脚步。
看着那一排明晃晃的锋芒盛愿只能屏息而立,可视线却怎么都不能从谢云霆身上收回。
内侍威仪尖利的嗓子让人汗毛直立。
“谢府的丫鬟你求见陛下所为何事?”
定了定神,盛愿咬着下唇浑身都是冷汗,她急匆匆来是为了阻止谢云霆替她推掉水祭,可现下人在地上不知死活,显然是开了口受了罚。
心里又慌又乱,不知从哪来了胆量闷声开口:“奴婢不知二少爷犯了何事,还请明示。”
“大胆,官家面前岂容你无礼!朝廷的事又岂是你一个丫鬟过问的,再不说正事就滚出去!”那内侍抬手指盛愿连连斥责,恨不得立刻叫人将她拖出去打死。
盛愿白了脸,却没挪动分毫。
反而挺直了背,纤瘦人影明明吓的额头都渗出了汗,还是倔强的不肯退让。
官家面前的帘帐无风动了动,那内侍默默点了头,转身重新开口:“小谢大人是为了替你推诿水祭的职责,可这是在众人面前定好的人选,是陛下亲口说的天选之人,若是他这样求着就换了人,其他人如何想?岂不是让陛下亲手违背天意?所以罚他八十军棍,眼下才刚打了五十人就晕了过去,还差三十。你来的正好,你看着他受完刑就带他回去罢。”
八十军棍……
听着这数盛愿险些软了腿脚,就算是个青铜做的人挨这么多棍也活不成了,给何况他本身就有伤。
心像被小火煎的疼痛不已,盛愿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试探谢云霆的鼻息。
“不要!”
瞧见那内侍拿起一旁的棍子,就要继续行刑。
连拦在眼前的刀都忘了没有一丝犹豫扑在了谢云霆的面前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求着情:“事是因奴婢而起,主子心善,又怕奴婢搞砸了这要紧的事才会如此,还请圣上不要再打了。”
额头一下下撞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没一会额头上便殷红一片,看着好不可怜。
眼见着那内侍不为所动,军棍已然高高扬起,盛愿紧紧闭着眼睛干脆整个人完全挡在谢云霆身前咬牙急声道:“是奴婢无法在水上跳祝舞,便是罚或杀也该是奴婢,不该是二公子。”
“你要孤罚你?”
缓缓睁开了眼,盛愿睫毛轻颤,抖落了上方的汗珠子,惊魂未定半天找不回声音,只能连连点头。
反复咽着喉咙,才颤着音挤着字眼:“二少爷一贯为您分忧,为了奴婢的贱命少了个尽心为朝廷效力的人,实在不值当。”
是她愚笨,总是学不会在链条上行走起舞。
是她被抽中,落得这样的差事。
一切都是命。
她谁都不怨。
不多时,一碗冒着热气的碗被内侍端到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皱着鼻子盛愿嗅了嗅,一股浓重的苦涩,让人下意识排斥地想作呕。
“既你说罚谢二大人可惜,那就罚你,等你死了,就说你患了急病,届时没了女夷自然要抽其他女子来,也算成全了谢二大人的请求,只是陛下一向不喜女子被打的血肉模糊,便赐你汤药。”那内官冷着脸下着命令:“若你还想替他受罚便喝了它。”
挡住官家身形的帘子无风舞动。
盛愿松开攥紧的拳头,回过身深深看了眼紧闭双目的谢云霆,默默下了决心。
站起身伸出手就要接那药碗。
内官难掩惊讶,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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