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脸大盗实在是太狂了!他明明知道朝廷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在等着活捉他,竟然、竟然还敢做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宣告他就要在今晚动手!这完全就是挑衅!他实在是——实在是——偶像哇!
我哑然地望着天空渐渐消失的那张斑斓鬼脸,不知今晚这明月之下将会有怎样的一番惊心动魄,总之这些都与我无关,还是快快回家睡觉的好。才要转回身继续走路,却又听得人们一阵惊呼,循声望去,但见河面上远远飘过来四条画舫,装饰得灯火通明,舫身四面皆敞,在河岸上可以看到舫内人影晃动以及若隐若现的珠光宝气。
喔!这就是那赛宝的船吗?我踮起脚尖想要看个清楚,却见人们像惊了的牛群一般疯狂涌向岸边,争相观看河中盛景。为避免当场被人像踩小强一样踩死,我玩儿命闪开狂奔的人们挤向旁边的一处小亭,看宝船事小,保小命事大。亭内的柱子上也已经攀了人,抻着脖子往河面上瞅。我挤入亭下喘了口气,也跟着往河面上看,但见那四艘画舫在撑篙人的掌控下推波逐浪缓缓沿河飘行,满河的水灯随着波浪起伏涌动,星星闪闪连成一片。由于喝了酒,一看这摇曳不定的光晕我的胃就往上翻涌着不明物体,脑袋一懵,喉头一哽——
“哇——呕——”
我才张开血盆小口,却有人抢在我的前头先一步吐了出来,却见是攀在我身后柱子上的那位老兄,大概也是喝多了跑出来看热闹的,被灯光一忽闪也就像我一样起了不良反应,浓重的酒味随着稀稀拉拉的液体尽情喷了下来……
我说大哥,好歹您吐前也得先看看下头是否有人啊……虽然我是位花美女,您也不能这么浇灌我不是?瞅瞅,瞅瞅嘿!晚上是不是吃豆沙馅儿的月饼了你?我左肩上还有小半块儿没消化完的,肠胃不好就不要吃的那么快嘛!……
一时间我触柱而亡的心情都有了,见那家伙边呕着边滑下柱来,我寻思着要不要也呕他一身才算公平,想想还是罢了,见过当街互殴的,没见过当亭互呕的,这种热闹不能白白被别人看了去。于是只好强忍着身上恶臭与心中恼火离开了那恶心的亭子,本想赶快回家把这脏衣服脱了扔掉,然而这味道实在是太冲了,再闻下去我只怕也要“口绽莲花”了,只好先就近到河边儿用水把身上秽物洗一下。
河岸边密密麻麻人头攒动,我根本没有办法挤进去到达水边,好在人们的脚步是跟着河里的画舫移动的,画舫向北飘,我便往南走,好容易寻得个缝隙钻进去,蹲在岸边用手掬了河水去冲洗衣裙上的污物。
正洗得忘我而投入,忽听得身后一阵喧闹,似乎是两个人因为拥挤而发生了争执,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只觉眼前一黑,两个家伙猩猩打架般推搡着就向我撞了过来,不晓得哪个的一条粗腿顶在了我的背上,我向前一个挺身,舞着双手在半空无助地挠了两下后,华丽丽地投了河。
……为毛呢?为毛今儿个的彩又是我中了呢?难道就因为我是穿过来的?这也不是我主动写报告申请的啊!我招谁惹谁了就活该被人吐一身被人撞下水?要说我会游泳你把我撞下来也行,我连最基本的狗刨都不会,你把我撞下来想搞什么?整人的方式明明有很多啊,你可以用肉撑死我,用钱花死我,用美男缠死我,不要毫无意义地搞这种既不美观又不大方的……咕噜噜噜……
我在水中拼命扑腾,听见岸上的人们惊叫着“有人落水啦!”,紧接着无数双手伸下来抓我,一时间令我难以选择究竟用哪一双比较合适(让你挑手套呢?!)。正挣扎间,忽觉胸前衣襟一紧,整个人就像根萝卜似的被人从坑里拔了出去,水淋淋地放到了岸上。
“姑娘,可还好?”将我弄上岸的那双手的主人蹲下身来问道。
我瘫坐在地,水湿的头发全部贴在脸上,因而一时间睁不开眼,刚想将头发用手拨开,忽然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淳淳润润,丝般感受,尽在德FU……啊!鬼——脸——嘟——嘟——不是,是——鬼脸大盗!
他、他他,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难道他是想藏身于人群中伺机作案吗?这个这个,听语气他似乎没有认出我来,幸好我的脸被湿头发盖住了……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可以看到他真面目的机会啊!
我顾不得自己此时有多狼狈——反正最惨的状况也不过如此了,还能再惨到哪里去?破罐子破摔,先办正事!我用手指轻轻挑开遮在右眼皮儿上的一绺湿发,只露出瞳孔直径宽的缝隙向他望去,还没等我的目光窥上他的脸,突见他飞快地向着我的身后一伸手,“啪”地一声,收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枝森冷的长箭。
这个……是谁想射杀我?不……不对,不是我,是他,是鬼脸大盗,这枝箭的目的不在我,而是想擦着我的身子射向他!——是谁呢?谁这么自信敢这样放箭?竟如此笃定自己的箭术堪比后羿、远远射来绝不会伤到我这个无辜百姓?
我下意识地用一只眼睛往身后望去,方才因我落水,围观群众已经让出了一小片空地来,身后就是河,河面上灯光万点,远远的是那四条载了宝贝的画舫,其中一条画舫的舫顶上笔直地立着一个人,手里握着弓,正面向着我和鬼脸大盗所在的地方。
这个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田幽宇,嗯。
——哇了个呀呀的!这该死的疯子!这种玄了吧叽的事情只有他干得出来!万一射着我怎么办?……幸好我刚才没有乱动,呜呜,吓死我了。
许是这突袭事件发生得太过迅疾,周围的百姓并未看清有箭从河上射过来,因此一时间并未引起骚乱。倒是站在舫顶上的田幽宇被人们发现了,都在惊噫着那骚包小子是谁。
我迅速地整理脑中思路,这田疯子之所以这个时候放箭,绝不是没有想到会打草惊蛇的可能性,何况现在到处都是百姓,万一惹恼了鬼脸大盗,随手抓一个就可以当人质——这么做的原因一定是……鬼脸大盗已经得手了!他定是已盗得了这次想要的东西,正准备混入人群中离开时发现了落水的我,一时突发好心将我救了上来,而那些一直暗中监视着他的官差们见机不可失,便由田幽宇放箭想要趁鬼脸大盗分神的时候将其射杀——因为他们知道鬼脸大盗的功夫了得,若错过这个机会只怕又要让他逃了。
而田幽宇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放箭也绝不是突发奇想,刑部几天前便已经在筹划这次的捉盗大计了,多种可能必然一一提前预想到,因此这一箭发来,周围定是已经设下了重重埋伏做保障,不怕打草惊蛇令鬼脸大盗警觉,恐怕……捉盗行动马上就要进入白热化阶段了!
唔……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得赶快离远一些才好……我望向鬼脸大盗的脸,离开之前一定要看到他的面目才甘心——呃……好乏味的一张脸,平淡无奇不说还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嘴歪眼斜偏瘫中风的样子……唔!不对。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时曾在月光下看到过他一点点的面部轮廓,至少那家伙的鼻尖还是相当尖挺的,绝不是眼前这人的蒜头鼻。根据他的声音并没有变这一特征来看,他现在的这副丑样子一定是戴了人皮面具!
讨厌得紧,害我白白在这里浪费时间。我湿淋淋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逃离这个高危地区,忽而听得周围一阵骚乱,有人高叫着:“官府办案!百姓回避!”紧接着就是人们的惊呼和奔走之声。
嘿,看来这回鬼脸大盗的案子朝廷是摁不住了,迟早得有风声传到百姓耳里,届时鬼脸大盗可就一炮走红成了名人,我是不是找他要个签名先?
顾不得胡思乱想,我拎着湿嗒嗒的裙子想赶上大部队和群众一起撤退,谁知还没跑出两步,脚上鞋子因灌满了水,一踩一滑整个身体就激情洋溢地摔飞了出去,鞋子也掉了,脚腕也崴了,膝盖也磕了,疼得我坐起身抱着腿缩成了一团儿。
……唉……唉唉……还能再惨成什么样儿?此时此刻我终于醒悟:自打我穿过来之后起,霉运就一直与我相亲相爱相依相偎至到如今。也许我的穿越是违反了天道,所以上天才布下一次又一次的磨难波折来惩罚我消遣我。
我无语仰头默问上苍:我究竟有什么错?我只是个弱女子,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我只要靖哥哥完美的爱情……咳咳。总之,怨天尤人也是无济于事,摔倒了再自己爬起来,反正我自小摔惯了,第一次摔时哭到吐血也没人来扶,从那以后我就再没哭过,从那以后摔得半死我也是自己爬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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