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天见大师兄出手竟是狠毒招式,目中有火,看来仿佛是不世仇人。清心格格见他一味仁慈,不欲杀招,心中着急,可是却是无法出声,只有干着急的份。傅传书不欲多所停留,害怕时间长了节外生枝岂不糟糕,所以出手处处透着阴毒,一种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的心思。袁承天总是顾念这位掌门师兄是已逝师父的儿子,所以处处留情,可是人家根本不在乎啊!清心见袁承天处处受制,不得施展拳脚,心下着实情急,可是再看他却波澜不惊,进退有度,只是不急于求近,仿佛心有成竹。
傅传书见这位小师弟波澜不惊,进退有法,心想:今日决然不能让你清心格格活着,否则我便是死路一条。他见想要取胜一时决难,便目光一瞥见清心满目深情地注视着这位小师弟,心想:你们想要在一起,我偏偏不让你们如愿。他忽然一掌击开袁承天,欺身而近到了清心格格面前,不由分说手起掌落拍下,似乎要掌结束她的性命。
袁承天见状大惊,大叫道:“不可以!休伤清心性命。”他已然忘了武术大忌,空门全开,致命部位全然暴露在敌人眼前。傅传来见他毫无戒备冲来,心中大喜:机会来了!袁师弟你要死却怨不得我?他忽然变招,双手变爪拿住袁承天肩臂,用力一绞,要行毁他琵琶,让他终生不得习武。袁承天体内的内功心法已然到了可以随意抵御于外人的功力,而保护全身不受侵害,于是乎奇经八脉之中内力充斥着昆仑派的内功心法。虽然两人均出自同门,武功家数似乎也是相同,但是内功心法却是不同,所以袁承天暗胜一筹,傅传书便有些提襟见肘,力有不敌。清心格格见了心中便自欢喜,心想:好教这奸贼得知承天哥哥的手段。便在此时袁承天一掌拍中傅传书肩臂。傅传书跌翻在地,气喘吁吁,已然受了重伤。袁承天其实无意伤他,但气由劲使,内功心法不由自主挥发而出,所以伤人。他见大师兄神情痛苦,倒地不起,心下关怀,便近身而前,俯身查察。清心格格见了心中很是吃惊,心想:承天哥哥你怎么这样傻,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只怕这傅传书是佯装落败,也是有的,袁大哥心无机心,只怕要上当吃亏,可是自己苦于无法开口说话,只有干着急的份,只盼袁大哥发觉不对,全身而退,方为万全之谋,可是她愿望是好的,可是袁承天从无机心,天意浑成,所以并未戒备,探身看大师兄的伤势。
忽地眼前精光一闪而没,袁承天只觉小臂上一麻,情知不好,遭了师兄的暗算。这时傅传书从地上“鲤鱼打挺”,身子翻滚落地之时又自地上跃起,向远处逃去,只听他哈哈笑道:“袁师弟你中了‘九幽断魂毒’只怕一时半刻便死,这可怨不得大师兄,谁教你多管闲事来着?……生死由命吧……”他之所以逃避,因为他害怕这位小师弟反扑,与自己拼命,所以跃身而去,在他看来小师弟活不过今日。
袁承天见大师兄逃去,并不去追索解药,返身来到清心格格面前,伸手解她穴道。清心一得自由,便说道:“袁大哥你为何不去追索解药,由他逃去,你不怕……”死字未出口,便觉不祥,心想在这生死关头自己怎么可以说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徒让袁大哥伤心倍至!可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否则他如果真的去了,自己在这世上还有意义么?袁承天看出他的心思,笑着安慰她道:“清儿,人生于世,谁人不死!一言半句便通玄,何用丹书千万篇。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清儿道:“袁大哥你几时也学会做诗吟唱了?”袁承天道:“我那里有这本事,这四句诗是前代白玉蟾真人所作,清儿你想我那里有这悟通天地玄关神仙之道的本领,但知我辈所做所为只要不愧对天地也就是了,至于长生不老亦非我们所能!”清心格格忽然眼角有泪,用衣袖轻轻揾去。这不经意的举动被袁承天发觉,心中不由一动,便问她谁人欺负了她?清心格格苦笑说天下人胆敢欺负她么?那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试想他阿玛是和硕亲王舒尔哈齐——皇帝哥哥嘉庆皇帝——更兼有额驸海查布,试问天下有几人敢欺负她?
袁承天问她为何掉眼泪。清心格格无不伤感道:“我从来都没有欢喜过,自从额娘去逝之后,我阿玛多是扶佐皇帝哥哥,军国大事缠身,倥偬戎马,便少于关心于我?他们将我嫁给海查布,哪里关心我——分明当我是棋子,为了他们眼中的江山,尽可以牺牲我……”她说到此处不由得眼中又掉眼泪,神情又是悲苦至极!袁承天自然知道她身入将军情非所以,所以……忽然他感到全身胀痛,四肢百骸说不出的难受,比之万箭攒心便难忍,有种目眦欲裂,血迸于前的痛处——这是九幽断魂毒发作紧要关头之时,如果平常之人早已身归那世,位归本来,不复人间;还好袁承天内功心毒护体,可以抵抗毒液快速流动,否则早已毒入头脑无救了,饶是如此,也是痛楚无以复加!清心看着袁大哥痛楚难当的样子,再也控制不住,哭泣起来,扑倒尘埃,情形之哀哀可怜,让人倍感心酸!袁承天努力扶她起身,苦笑道:“清儿你莫难过,人生一生,不过如斯!我本是天煞孤星,误落凡尘,多所魔难,忧患始多,一生多在罹难颠沛之中,世人总是看我如怪物,不通时务,不知变通,一味倔强,所以孤独怆然独处,——可是谁又知我一生抱负——便如当年袁督师一心为民族大义,可是落得身死他乡,不得魂归故里?我不知道世间有无大义,可是只知道为自己心中理想去争,便是不后悔!”
清心格格悲泣道:“袁大哥你不可以死,否则我岂能独活?”袁承天苦笑道:“好吧,我答应你不死,只是左近有没有药铺……”他说完此话,但觉不对,因为杭州是通衢大城,怎么会没有药铺,自己怎么脑子犯浑,一时不知所以,便胡乱说话。清心格格听袁大哥说这没头脑的话欲笑还休,因为她见袁承天神色窘迫,为自己一时失言而不好意思,所以便没笑出来。袁承天说道:“清儿你快去城中药铺抓这几味药,我说给你听,你能记住么?”清心莞尔一笑道:“我记得的,承天哥哥你只管说来!”袁承天道:“我记得先前师父教我解天下奇毒的药方。”清心急道:“承天哥哥生死一线间你还卖什么关子?”
袁承天见清儿关心自己生死安危的样子,不由想到如果有一日我们天南地北再难相,不知她该当如何伤心欲绝——岂料袁承天一语成谶,最后两个人果真没能够在一起,是天意抑或是命运皆不可知?可知的是都在忧患中,无法脱离,只有回想以往种种情事,天地间还有什么可以让两个人执念?苍茫人世间,从来忧患始多,不独有欢喜之时!
袁承天道:“天南星五钱,半枝莲五钱,防风、穿山甲、连翘、地丁、柴胡各二钱三分,更有鬼见愁五钱、断肠草、见血封喉、还有情花——只是这见血封喉和情花两味草药中土少有,而且昂贵,我怕城中药铺没有?”清心道:“不会的,今次我皇帝哥哥驻跸江南有日,必是有太医随行,于草药一道自然不能少,因为防患于未然,必定身边有名贵药材。”袁承天道:“万不得已,你千万莫打扰你皇帝哥哥,因为他身边之人难免会有多铎王爷身边的人,让他知道我中毒的事情,只怕再起风波,所以清儿你还是去城中大药铺拿药,既使无有见血封喉和情花两味中药也无不可……”他怕清心担心自己安危,未将那巴颜将军受命于多铎王爷,欲与大师兄傅传书联手除却嘉庆皇帝,因为如果告诉她,她必然会立刻告诉她的皇帝哥哥,这样一来不免打草惊草,得不偿失,如果他们临时起意,拔剑相向,不忌后果杀人也是有的,所以袁承天并不说与她听,他知道这位格格从来关心皇帝胜逾自己,有时可以性命不要也要护她皇帝哥哥周全!清心格格自然知道,袁大哥不愿多惹事端,因为袁门子弟四下起事,与有司衙门做对,几次都将多铎王爷的亲近之人杀得灰头土脸,所以多铎王爷对于袁门恨之入骨,所以如果让多铎手下得知袁承天受毒在此,那么未千方百计将之杀死不可,所以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否则后果不堪。
清心格格别过袁承天,便向城中最大的济生堂而去——这是杭州城中最大的药铺,其它的都望其下陈。清心问药铺老板这几味草药。老板摇摇头,表示非但没有见血封喉和情花两味草药,更无天南星、连翘和防风这几味草药。清心格格问他为什么连这平常之极解毒草药也没有时。老板只是摇头,并不作答。清心格格怒上心来,伸手便要抓这人肩头。这老板见她容雍华贵,有皇室贵胄的气派,吓得不敢声张,实在无法,只好告诉她这些草药全被将军府的人搜索而去,所以非但他的济生堂没有,便是其这药铺也决然不会有的。清心格格闻言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心知这是傅传书作的鬼,从袁承天手下逃脱,知这几味草药可以解毒,所以溜回将军府让那巴颜将军派兵搜索全城草药,让小师弟袁承天无药可治,命丧此地,否则他决不心甘,可见这位掌门大师兄非要他死不可?清心此时心中便怨恨袁大哥太过仁慈,处处卫护他人;而别人视他如草芥,仿佛可以随时死亡而不关心,世上人心一恶至此,可是这位袁大哥还心心念念着不忘我爱世人!总以为自己可以拯救天下,匡扶社稷,其实那只是他的一个人的想法,在嘉庆皇帝眼中这只是一厢情愿,天下人未必如他这般想法,因为现在又不是兵荒马乱,——他袁门想要起事反天下只怕也难?因为天下未必都如他袁门那般忠义千秋,心念故国,——所以在嘉庆皇帝眼中袁门虽可成事,但要恢复汉人江山只怕也难,所以他并不恼恨这位袁兄弟,反而欣赏他的见识与胆量,而今放眼天下几人堪与朝廷为敌,似乎也只有他袁门敢与皇帝论一日之长短,其它诸如丐帮也日趋式微,不成气候,似乎成了冢中枯骨,不足为虑。
此时清心格格恨袁大哥放走傅传书,以至在杭州城中买不到那几味草药,看来只有让皇帝哥哥出面索取,那样量他杭州将军巴颜也不得不从,自己却难办到。
当嘉庆皇帝听这位清心格格向他讨要这几味草药,便明就里,只是并不说破,不动声色,问她何用?清心格格早想到皇帝有此一问,便胡乱编派说自己一个下人被毒蛇所咬,需要这几味草药。嘉庆皇帝虽然于医道不是很精通,但是还是明白这几味草药虽也是解药所用,但是那见封喉和情花二味中草却是解世间罕见巨毒所用,所谓以毒攻毒,要知这二味草药便是世间罕有巨毒,常人只要沾上一点非死既伤,但是这两味草药却是制毒奇方,可以克制天下奇毒,这一点他是知道,所以对于清心格格一番说辞心知肚明,而不说破,心中在想:看情形她是为了至爱之人而索药,并非是为了寻常之人,那么这人却是谁呢?忽然他脑海一闪:定是为了袁兄弟,因为一向以来,她便念兹在兹,不能忘怀于心,——虽然她嫁入将军府,然而却心系故人,从来没有忘却那个袁承天,便如自己之于上官可情一般,从来要护她周全,不让旁人侵犯。
清心格格见皇帝哥哥似乎若有所思,以为他的行宫之中没有这几味草药,便大失所望。嘉庆皇帝随既笑道:“清心,你莫担心,我让莫颜将军将这几味草药送来——城中的济生堂是江南一代最富盛名的药铺——天下奇珍罕见的草药尽有,想这见血封喉和情花虽中土所无有,然而世上终究是有的,你不必着慌,我口谕到处,量这巴颜将年也不敢于怠慢。”清心格格心便安定下来,心想:有皇帝哥哥亲自口谕,量这巴颜将军也不敢有违。
果然不出片刻便有侍卫将这几味草药交给清心格格。清心格格满心欢喜,出了这杭州行宫,便去袁大哥那里,因为害怕耽误一时,袁大哥性命不保,所以罔顾身外之物了。
袁承天便命清心找来瓦罐,放入清水,将这几味草药放入煮至沸腾,然后又寻一大缸,将这草药一齐倒入,然后袁承天只穿小衣入内,闭目存息,以内力将体内之毒逼出体外,这时需要全神以备,不受外界打扰,否则便气息逆转,以至走火入魔,轻者肢体全废,不可动作;重者经脉俱废,心神紊乱以至成为废人,此生不可以再行习武,还不如一般孩童。此时此刻正是紧要关头,便是一个几岁孩童一根手指便可毁他性命——是以袁承天交代清心格格千万不可让外人干扰,否则决无幸理。清心格格心想:咱们身处这偏僻之处,他们便是寻找一时半刻只怕也难以找到,所以不以为意,托颐看袁大哥以内力迫出体内之巨毒。
不一刻一缸药水尽成黑紫色,而且散发出腥气,让人闻之欲呕,可见其毒性之强,世之罕有。清心见状心中也是暗暗心惊,心想未想到袁大哥的大师兄为人处事如此歹毒,不留情面,这还是对待自己同门师兄弟,如是旁人更是惨无人道,不可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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