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工坊宣布,组装/生产和铸造/冶炼,这四个部分,生产最多产品的工人or班组,将获得双倍薪水。
而排名前五的工人or班组,则能得到不同级别的奖金。
这立刻令袁氏工坊当月的所有产品的产量,增加了差不多一倍!
其他人一看,眼都红了,纷纷借鉴袁家的方法,甚至推陈出新。
譬如另一个大工坊,田家的作坊不久前就宣布,除了前五的奖金外,还推出了合格奖(达到作坊最低产量标准的人可以获得额外一百钱的奖金)、异等奖(产量每增加两成,奖金向上跳一位数,到产量为标准的一倍时,工人可以得到2.4倍以上的薪水)。
这立刻,便让其他人纷纷仿效,推出相应的激励奖项。
不止如此,各作坊还对技术发明和创造,格外重视!
没办法,在现有技术条件下,工人们就算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日夜不休的工作,其生产速度,总有天花板在。
就像过去,少府生产犁铧,其原料百炼钢,需要熟练的大匠,数日甚至半月的时间,才能生产百来斤。
而整个少府新丰作坊,拥有此技术的大匠,拢共才二十来人!
但,在一个多月前,少府工匠发明了全新的炒钢方法。
一下子就将百炼钢的生产周期从三日到十五日,缩短为两到五天,产量提高了一倍还多。
更重要的是,这个技术,现在不再需要大匠级别的工匠才能生产了。
一般的铁匠,稍加训练后,也能熟练操作。
而且,安全系数和钢铁质量,都得到了提升。
这一技术的发明,彻底结束了新丰工坊钢铁原料产量不足的历史,让新丰不再需要向长安采购优质百炼钢!
而发明这一技术的工匠,不止得到了少府本身的十万钱重奖和升为‘冶炼大匠’,享受四百石秩比官员待遇的赏格。
几乎其他所有工坊园的工坊负责人,都包了一个大红包,送了过去。
红包内的数字,最低是一万钱,最高的据说有五十金!
简直是疯狂!
那工匠因此不仅仅一下子,成为了官员,还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富翁。
少府和其他作坊主的红包,令其家訾一下子超越一百万,成为真正的富豪。
而偏偏,这位工匠,因为相貌粗鄙,长相不佳,而一直没有娶妻。
结果,此事之后,新丰城里的很多人家,立刻就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上门提亲了。
因此,新丰城里,特别是工坊园中,如今有歌谣在传唱:“劝君莫欺少年穷,劝君莫以訾算论,昨日家徒鄙,今朝高屋卧,我辈有长技,不弱大丈夫!”
事实上,也是如此。
胡建就听说了,就在前几日,又有一个工匠,发明了一件用于打磨的工具。
在经过作坊主的确认后,立刻就引起了轰动,连桑钧和陈万年都被惊动了,亲自去察看,回来后说:“神乎其技也,神乎其技也!”
据说,有了那件工具后,从此再也不需要用手工,一点一滴的打磨坚硬的钢铁器具了。
许多原先受限的产能,一下子就解开了限制,产量可以数倍数倍的增加!
而那位工匠,据说今年才二十五岁,还是新丰枌榆社的余子,在进入工坊园前,从未接触过技术。
然而,现在,人家已经是工坊园的第二位百万大匠。
甚至,还有作坊主,当场就表示,要下嫁女儿给他做妇。
这可真的是……
“要是被长安的那些今文学派的儒生知道了……”胡建在心里想着:“怕是又要被他们痛骂喽!”
斯文扫地,这还是轻的。
说不定,一顶‘奇技淫巧’‘祸乱天下’的帽子就要扣上来了!
只是……
在新丰境内,没有人任何人有意见。
哪怕是那些原先是今文学派的士子出生的官吏,也是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工坊园生产的产品,既非奢侈品,也非没有什么用处的机巧之物。
而是利国利民的农具,是帮助耕作的利器!
若在秦,商贾们能有这份自觉,秦人何苦去找他们麻烦,又何必送他们去修长城,挖骊山呢?
至少,胡建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
新丰上上下下的士大夫官员、士绅地主,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也就是长安城里,那些吃饱了没事干,总喜欢挑刺的家伙,爱拿着新丰的一些事情来说事。
想到这里,胡建在心里道:“难怪商君和韩非子,皆要杜绝和驱逐儒生了……”
“此辈在,国家如何发展?百姓如何得利?”
好在,这些人最多只能像乌鸦一样叽叽喳喳,叫几声,坏不了事。
他们连舆论也操纵不了!
因为,掌握舆论的那几位大儒,这一个多月来都来过新丰。
哪怕是最不友善的那位夏侯始昌,进了新丰城,看了工坊园生产出来的这些农具,就哼哼唧唧的离开了。
胡建当时正好在场,听到了这位大儒对子弟们的教育。
“新丰商贾所产,乃是六府之物……”
“六府者,金、木、水、火、土、谷!”
“书云: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善哉,圣人之教也!”
看得出来,这位鸿儒,虽然好像不是很满意新丰的其他事情,但独独对工坊园,相当满意和认可。
至于其他鸿儒,则是兴奋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譬如,太学祭酒、春秋博士董越,甚至还进入工坊园参观了一番。出来后,董先生就对工坊园赞不绝口,连几位作坊主背后的主人的请帖,都肯接下来了。
要在往常,董先生岂会和商贾接触?
看到跑都来不及!
然而,当时,董先生却是笑颜如春,满面春风,甚至问了一下那几位作坊主的子嗣,有没有进学的事情。
这可真的是让那几位作坊负责人,受宠若惊啊!
董江都的嫡子,当代公羊春秋的传续者,太学祭酒、春秋博士,随便一个头衔,都是他们曾经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别说交谈、会面了,便是远远看到,也不敢抬头。
如今,却是亲切无比,满脸春风,屈尊降贵的问起了自家子弟的学业。
胡建现在还记得,那几人的神色和表情!
从此以后,这几位作坊主,甚至连在作坊里,也是穿起了儒袍,以‘儒商’自诩了。
虽然,出了工坊园,没几个人会承认。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天天拿着一卷春秋,在作坊的某个角落,摇头晃脑的念上几句。
脑子里胡乱的想着这些事情,胡建一时间都有些失神。
就听着耳边,传来了长孙殿下的声音:“销售日?这是何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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