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蓊身后生出九条巨大的雪白狐尾,依次撑开,将苏家众人庇护于“羽翼”之下,使其不受那些圣人之言的影响。
许多如苏韶一般不知内情的苏家人见此情景,不由大为惊骇,眼前这一幕,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九尾天狐!
难道是祖宗显灵?
不过许多知晓内情的苏家之人很快便反应过来,想起了那个传说。
不是祖宗显灵,而是那位传说中被镇压在锁妖塔中的老祖宗脱困而出了。
众多苏家之人或者苏家之狐不由大喜过望。
有老祖宗坐镇,再大的变数也不足为虑。
吴奉城自然也看到了极为醒目的九尾天狐,心中大为震惊。
作为深耕青丘山洞天多年之人,他早已将两大狐族的底细摸了个透彻,自然也知道当年青丘山主人被大天师诛杀以及苏蓊被镇压于锁妖塔之事,因为岁月久远,他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难道是他猜错了?
苏家的底气来源不是清微宗,而是来自于这只脱困而出的九尾天狐?
若是想得再深一些,是不是道门听到了什么风声,故意放出这只九尾天狐来阻挠他成事?甚至清微宗也是因此来到青丘山洞天?
如果他的猜测都是实情,这一切都是道门有意为之,那么李玄都未免太过可怕,简直是料敌先机,多智而近妖,当年地师也不过如此了。
与此同时,苏韶因为早就与苏蓊有过接触的原因,想得比吴奉城更透彻一些,既然这位夫人是自家老祖,那么那个自称出身清微宗的李姓年轻人又是谁?恐怕不是一个清微宗堂主能够解释得过去。现在回想起来,自家老祖对待这位年轻人的态度也是让人玩味,起初以为他们是夫妻二人,那是妻子对丈夫的尊重,可仔细想来,不应是尊重,而是慎重才对,就像对待一个敌友不明却又奈何不得之人的态度,不得不慎重对待。
苏韶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常常在人间行走,知晓许多人间之事。
姓李,清微宗出身,有一位同样姓李且天赋绝伦的师弟,能让一位九尾天狐忌惮,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
清平先生李玄都。
唯有此人,方能让自家老祖苏蓊忌惮非常。
毕竟有传言说,李玄都正面击败了自己的师父李道虚,这才夺得清微宗的宗主之位。虽然此传言的重点在于李玄都大逆不道,有弑师之嫌,未必是实情,但也从侧面说明了李玄都的境界修为是何等可怖,最起码要有与李道虚一战的资格,才能谈得上胜出。换而言之,李玄都最起码要有取胜的可能,哪怕只有一成、两成,才能取信于人,若是连半成也没有,如何取信于人?就好比说陆雁冰胜了师父李道虚,任凭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也是没人相信的。
另一边,许愿水池周围已经没有狐族男女还有闲情逸致去投币许愿,于是仍旧端坐池畔的李玄都和李太一就变得有些显眼。
李太一抬头望向那篇高悬于天幕之上的圣人之言,并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又是儒门。”
这是李太一与李元婴最大的不同,两人同样反对李玄都,李元婴对于儒门并无偏见,若不是谢雉和谷玉笙的缘故,李元婴甚至可以与儒门联手,可李太一却对儒门抱有不小的偏见,他出身于道门只是原因之一,更多是因为儒门弟子的不济事,圣人的道理是好的,先贤的理解是对的,可后世的儒门弟子只停留在嘴上,不能身体力行,自然为人所不齿。再有就是,李太一是个不喜欢被各种礼教规矩约束的人,而礼教森严的儒门与讲究逍遥的道门几乎是背道而驰。
李玄都语气平静地说道:“如今天下,佛门势力衰微,要么依附于道门,要么分布于西域、婆娑州、凤鳞州等地,也就是说天下间唯有儒道两家而已,能有如此手笔的,要么是儒门,要么是道门。两者相较,我更希望是儒门。”
李太一疑惑道:“师兄何出此言?”
李玄都道:“对外人出手总比对自己人出手更容易些,如果是道门做的,意味着我们道门又要祸起萧墙。如果是儒门做的,那就没什么可说的,这就像两军对垒,无论出什么招数都在情理之中。”
李太一并不像陆雁冰那般小心翼翼,直言道:“说到对内出手,师兄可是从来没有手软过。”
李玄都不以为忤,淡笑道:“不容易出手不等同不能出手,而且有些人如张静沉之流,的确是欺人太甚。”
李太一又问道:“那么现在呢?”
李玄都站起身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能让儒门成事,看来我要遂了苏蓊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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