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太始剑气”割裂空间,形成断层,可又不是彻底隔绝,就好似雾里看花,或是隔着火焰看人,外面的人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不真切,十分迷糊。
再加上先前李玄都和李道虚交手极快,各种剑光残影交叠,让众人根本无从得知战况如何,只能从两人短暂的停歇来判断一二,待到李玄都开启了“星罗剑阵”,那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众人只能去等,只能去猜。
只是当那股就连“太始剑气”都不能遮蔽的浩大剑意冲天而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之神色一变,心头为之一惊。
虽然看不见,但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大剑仙终于拔出那把仙剑了。
手中有无仙剑的李道虚,差别很大,手持仙剑且用出“太始剑气”的李道虚,就连陆吾神都要伤在其锋芒之下,就算此时的李道虚已经不能用出“太始剑气”,可李玄都也不是陆吾神。
白绣裳轻声道:“大剑仙要动真格了。”
张鸾山无奈道:“我曾劝紫府携带‘天师雌雄剑’,配合祖天师传下的‘龙虎剑诀’,未尝不能与大剑仙一战。可是紫府婉拒了,说不必如此。”
若论剑道修为,白绣裳可以说是仅次于李道虚和李玄都之人,还要在张鸾山之上,看得更深一些,说道:“紫府说的也有道理,不管怎么说,他没有学过正一宗的根本功法‘五雷天心正法’,很难发挥出‘天师雌雄剑’的全部威力,而且同样是仙物,大剑仙与‘叩天门’相伴多年,心意相通,紫府就算带了‘天师雌雄剑’,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如何能与大剑仙相比?”
张鸾山叹息道:“话虽如此,有总比没有好,聊胜于无。”
白绣裳道:“也许紫府有别的想法或者后手。可惜白绢不在此地,否则她应该知道紫府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李道虚握住仙剑“叩天门”的时候,整个“星罗剑阵”的运转便开始变得凝滞。
“星罗剑阵”固然是玄妙如星辰列宿,但是运转之间,却全无半点感情,就像“太上忘情经”,只有无情的推演和计算。但李道虚则显示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大道演绎,自己仿佛就是天地之枢机核心,以己心拟天心,驾驭天地之力,转阴阳,御五行,喜则如春,怒则如夏,悲则如秋,哀则如冬,动则雷霆万钧,静则如日中天,这种气势,反而是要压过李玄都一头。
“星罗剑阵”受到仙剑的气机牵引,运转越来越快,四周星云随之一并转动,二十八团星云之间还在互相发生变化,组合成不同的阵法,太极、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八卦、九宫、十绝。
除此之外,李玄都又以星阵衍化出两方星图,一为青龙星图,一为白虎星图,交相辉映,分别对应了二十八星宿中的东方苍龙七宿和西方白虎七宿,正是李玄都借鉴了大真人府的“太上三清龙虎大阵”所得,凝若实质,携着浩大威势分左右向李道虚碾压而至。
李道虚只是随意挥动了下手中仙剑。
剑光所至,虚空震荡摇晃,阵法中无数星辰荧惑飘摇,不断变化组合的阵法出现凝滞,继而显现出错乱之象。青龙星图和白虎星图只是支撑了片刻,便分崩离析,毕竟只是李玄都借鉴模仿,而非真正“太上三清龙虎大阵”。
不过这只是李道虚的随意一挥而已,甚至连出剑都谈不上。
李玄都感叹于师父的高绝修为,催动阵法却丝毫不停,反而越来越快。
一颗颗星辰上下起伏不定,或明或暗,或飘渺如远在天边,或清晰如近在眼前,其中又以七颗星辰最为瞩目,分别是对应北斗之数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开阳、玉衡、摇光七星,正是太平宗的“七曜星罗阵”,已经脱离了南斗的范畴。
事实上,李玄都早已不拘泥于“南斗二十八剑诀”,而是将自己的一身所学悉数化入剑阵之中。
七星成阵中之阵,如定海神针。
李道虚轻轻一跺脚,以他顿足处为圆心,一圈浩大剑气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出,肆意宣泄,剑气所过之处,“夜空”如湖面,荡漾起层层涟漪,“夜空”中的一些星辰更是摇摇欲坠,显现出溃散消失的迹象。
不过“七星”所在之处仍是不见分毫变化,如同激流中的砥柱礁石,任凭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任你有燎原火,我自有东海水。
李道虚见此情状,一挥大袖,滚滚剑气如同大江治水奔涌而出。
星空轰然震动,无数星辰幻生幻灭。
若是寻常阵法,早已支离破碎,就算是一些所谓的山门大阵,也挡不住如今李道虚的一袖之威。
李玄都却只是周身一震,脸色略显苍白。
剑气虽然如磅礴浩荡,但没有将剑阵完全破去。
差了一线。
在李玄都的主持操纵之下,以正中的七星为主,陆续又有二十八颗星辰浮现,如果说此时的“星罗剑阵”就像一副展开的长卷图画被人不断上下抖动,震荡不休,那么二十八颗星辰就如二十八颗钉子,将这张不断震荡的“星图”死死钉住。
李道虚五指张开,以“五岳封禅手”伸手一抓。
这二十八颗“钉子”立时被生生拔出,刚刚稳定下来的“星图”复而开始震荡,七星也摇晃不止。
李玄都如遭重击,脸色苍白。他顾不得自身伤势,不再试图平复星阵,而是直接顺水推舟,万千星辰星落如雨,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朝李道虚激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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