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雁冰啧啧道:“有意思,这枚样钱上有一个‘壹’字,是不是说还会有其他面额的银圆?”
李玄都道:“还有更小面额,暂定名‘中圆’和‘小圆’。中圆等同半个壹圆,也就是半两银子。小圆等同一钱银子。其他便以铜钱作为补充,太平钱庄打算统一铸造配套的铜钱,一千文兑换壹圆,五百文兑换中圆,一百文兑换小圆。”
陆雁冰忍不住咋舌道:“好大的手笔。”
李玄都道:“其实太平宗早有类似想法,先前的太平钱和无忧钱都有些试探开路的意思,只是黄金不比白银,前者贵重却用得不多,后者干系重大,再加上太平宗本身内忧外患,困于形势,不敢贸然行事,只能将此事搁置。如今我整合道门,太平宗再无外敌,便把此事重新提起,因为他们早已准备多年的缘故,真正做起来倒是十分顺利。”
陆雁冰感慨道:“补天宗、清微宗、慈航宗靠着海贸生意发了财,补天宗靠着西域商路发了财,可无论是海贸的生意,还是别的商路,都离不开银钱本身,太平宗这是直指本质。”
李玄都并不完全认同,说道:“再大的生意离不开武力的保护,师父有句话说得对,要仗剑行商,否则便是他人嘴边的一块肥肉。倘使道门不曾整合,我也不曾出任太平宗的宗主,纵然太平宗有再多的银钱,也守不住。当初地师先是杀了沈老先生,又抓了沈大先生,第三步就是彻底掌握太平宗。就算没有地师,还有正一宗的张静沉,同样对太平宗有着想法。”
陆雁冰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慈航宗却是聪明得很了,早年与正一宗结盟,后来又与补天宗结盟。现在回头去看,秦宗主刚刚跻身长生境不久,白宗主就与秦宗主旧情复燃,再过不久,老天师便飞升了。大真人府之变,她又选择支持自己的两位女婿,这位白宗主每一步都走在了前头,还走对了。厉害,真是厉害。”
陆雁冰所说的“秦宗主”当然不是秦素,而是秦清,而白绣裳的两位女婿却是说颜飞卿和李玄都了,虽然秦素和苏云媗没有血缘,但师徒如父子,待到白绣裳与秦清成亲,两人倒真是成了姐妹,李玄都和颜飞卿也就成了连襟。
陆雁冰作为一棵随风摇摆的墙头草,此时对于白绣裳的佩服之情溢于言表,在她看来,这才是真正的随风摇摆,不着痕迹,就好似写文章,不着一字却尽得风流,相较于这位白衣观音,她的火候还差得远呢。
李玄都看破了陆雁冰的心中所想,取笑道:“你是拜错了师门,应该拜在慈航宗门下的。”
陆雁冰立时反击道:“师兄还说我?你应该拜在阴阳宗门下的。”
李玄都哈哈一笑道:“这话若是让师父听到了,他老人家该伤心了。”
陆雁冰小声嘟囔道:“老爷子才不会伤心。”
李玄都见她这副怕师父怕到骨子里的样子,心中一叹,道:“冰雁,如果有一日,我与师父刀兵相向,你该怎么办?”
“什、什么?”陆雁冰一惊,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什、什么刀兵相向,这可是大逆不道。”
李玄都望着她,轻声道:“形势使然,一边是天下大势,一边是师徒恩情,忠孝不能两全,又该如何?”
陆雁冰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真到了这一步?”
李玄都长叹道:“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这要取决于老爷子的态度,至于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态度,等到素素回来,就知道了。”
陆雁冰不知该说什么。
李玄都望向东海方向,自语道:“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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